清冷的寒月高高挂起,月光的光辉撒向庭院,风吹过庭院的桂花树,稀疏的树叶随风摆动。
此刻廊檐下,定王妃箫络对着一身白衣,戴着金色面具的国师福了福身子,清冷的面容上带着浓浓的疲倦:“家中琐事繁多,礼数招待不周,望国师见谅。厅中已经备好酒宴,请国师移步用膳。”
国师闻言摆了摆手,拒绝道:“天色已晚,本尊就不留了。王妃还是放宽心些。”
箫络感念国师体谅,点了点头:“既然国师不能留下用膳,改日王爷醒来,妾身定同王爷备上厚礼,亲自登门道谢。”
定王妃箫络出嫁前有京中第一美人称谓,才貌皆为上品,谁知天不随人愿,最后竟嫁与这三大害之一的纨绔王爷。
国师内心叹了口气,将视线从箫络的脸上挪开:“告辞,王妃不必送了。王爷如有异状,直接差人到我府中寻我便是。”
箫络感激的颔首,令大丫鬟青峰将国师送出府外。
箫络折回屋内,看着躺在床上的定王周游,思绪飘到两年前。
京中有四女,个个才貌双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世家子弟皆以娶其之一为荣。四女中唯箫家女更甚。
箫家是新贵,箫络之父箫汉文乃周朝史上最年轻的左相。年过四十五,便被先皇武帝封为左相,与右相梅至礼共同辅助当时还是太子,现如今是皇上的周慷。
箫家崛起之日,正是朝堂动荡之时。先皇武帝年事已高,解决了外患苛察后在早朝间吐了口鲜血,随之昏迷过去,醒来后已是十天后。
武帝心知自己时日无多,便召集群臣定了太子之位,又担心太子年级尚轻无法胜任,最后思来想去定了左右相相互制衡。
右相之女梅芳儿嫁与太子周慷,左相之女箫络嫁与自己最心爱的儿子周游。
做完这些动作,武帝终是倒了,临终前托孤:“两位爱卿,待朕走后还望多多辅助太子。太子勤勉爱民,虽年幼但日后定是爱民如子的好帝皇。定王周游顽劣,箫爱卿多多教导他。”
两名老臣听后无不是泪满襟,纷纷说道:“臣遵旨!”武帝得到老臣应允,就闭眼蹬腿去了。
新皇登基,迎娶右相之女梅芳儿。接二连三改政治民,赢得百姓的民心。定王周游心下不满,暗地里给新皇使了不少坏水,但最终还是无疾而终。
定王周游年岁尚小,两年后迎娶箫络为定王妃。周游花花肠子挺多,娶了王妃后又觉得箫络刻板无趣,便成日留恋花间。
日子就这么过去,前段时间跟着狐朋狗友去了秋山打猎,不慎摔落马下至今未醒。
“王妃,可要用膳?”大丫鬟青峰忧心的看着箫络。
“传晚膳罢,备些热水,一会儿用完膳我给王爷擦擦身子。”丫鬟的声音打断了箫络的回忆。
稍许时候,屋里点了灯,烛火通明。
箫络吩咐丫鬟下去,打算给定王例行公事擦身子。两人成婚两载,却从未有过夫妻之实。周游好乐,自己从小接受的教育是三从四德,自是古板无趣了。不受夫君喜爱,连着下人都有所懈怠,各中酸楚唯有自己和从小伺候的青峰、青莲才知。
周游虽顽劣好乐,但这身皮囊连闭着眼都那么丰神俊逸。
褪去里衣,箫络将锦布沾湿,轻轻的擦拭着周游的身体。这定王从小锦衣玉食,皮肤比女子还白嫩些。箫络第一次红着脸给周游擦身的时候没经验,用了点力,那白嫩的皮肤便出现一片红晕,吓得箫络着急忙慌的合上里衣,待镇定后心中暗骂自己无用,这人都没醒自己怕个什么。
给周游擦完身子,箫络便躺在一旁沉沉睡去,连日来的劳累让箫络睡得很沉。
袁序感觉身子半边偏重,迷迷糊糊的醒来。睁开眼,黑漆漆的床顶,身上盖着是精贵的真丝被,空气中是淡淡的龙延香。袁序转过头发现压着自己一侧的是一名女子,惊的抬手推去,啷当的起身。
箫络被惊醒,看着站在床前的定王吓了一激灵,强制镇定,翻开被子起身:“王爷,你可感觉哪里不适?”
袁序看着眼前的女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心中酸楚的想:这人竟来到自己梦中。
“王爷?”箫络见袁序直盯着自己,一言不发,心里有些发毛。
“络娘。”袁序想着既然是梦,那自己是不是可以好好的近距离看看她,就这么看着就好。
箫络心下一惊,嫁人后再无人叫自己的小名,更别说一个月也见不到两次面的定王周游了,他是从何得知自己的小名的。
“王爷?你没事吧?”箫络上前想要扶着周游。
袁序这是才反应过来,王爷,什么王爷:“络娘,你叫我什么?”
“王爷可是犯了迷糊?先坐一下,妾身让人去请国师。”箫络扶着周游坐在床上,叫来了门外等候的青峰。
袁序的目光一刻也未从箫络身上移开,待箫络差人去请国师这下缓过神,思量着现在的处境,似乎不是梦,这一切都很真实。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叫自己王爷,定王?
袁序起身走到铜镜前,镜中人墨色长发及腰,白衣若雪,剑眉凤目,鼻挺唇薄,浅色的瞳孔里毫无杂质。
自己成了定王周游!袁序心下一沉,回想着这一切。晚间自己教完孩童的课业,便回到破屋,吃过晚饭便睡下了,这一切都很平常,并无任何异常,怎会成了定王?
自己虽远离京城,但也时刻关注着定王府,自然也是知晓定王摔马至今未醒,心下担忧箫络之余也是四处打听能人异士,谁知一觉醒来竟变成了周游。
“王爷,这些天并无进食,可是饿坏了?”箫络进屋便见着周游站在铜镜前,左手抚着腹部。
“恩。”袁序看到箫络,也不敢多言。心里存了几分心思,周游的魂不知去哪了,也不知何时回,即便只有一天能这么静静看着她也好。
箫络唤来青峰,吩咐了几道清淡可口的吃食。周游鲜少在府中用饭,箫络不知其口味,只好点了些寻常的清淡吃食。
“王爷,国师已差人去通知了。用完膳,先让府医查看一二,可好?”箫络担心周游的伤势,虽醒了但是看着好像不怎么正常。
“好。”心上人说什么自然是好的,袁序贪婪的看着箫络。
箫络被看着心里发毛,眉头紧锁,心想这昏迷久了的人脑子都会有点不清醒:“妾身可有哪里不妥当?”
袁序急忙道:“并无。”又想了想,出言补充:“很好。”
箫络知道周游对自己不满意,这“很好”二字从他口中所出,真是惊吓万分。箫络担心周游心里的歪心思,便不再出言,静静的倒了杯茶水端给周游。
袁序不知如何相处,又怕箫络看出什么,只好无言的喝茶。
早膳被端上来,箫络起身布菜。添了一碗白粥,要了一勺肉松豆腐送至周游碗里:“王爷,你刚醒不宜吃些油腻辛辣的东西,清淡些可否?”
“你坐下。我自己来。”袁序没有伺候的习惯,更何况是自己的心上人箫络。
“可是哪里不满意?”箫络当心这位爷喜怒无常的脾气。
“没有。周......我以前对你不好吗?”袁序差点露馅,慌忙改口。
“王爷对妾身很好。”只不过时常见不到面,万花丛中过,花瓣沾满身而已。箫络心里默默的想。
“恩。”很好吗,周游的传言可是让千里之外的他都听过几分,常年流连花间,府中的妾室可是多得很。
饭才吃到一半,外面就传来莺莺燕燕的哭闹声。
箫络头疼的让青峰请她们进来,十八个妾室的声音加起来让箫络心烦不已。周游昏迷期间,除了前两日来过,后面一个都不见,对外还说在屋内自我禁足,分明是嫌麻烦劳累的很。
袁序观察着箫络的神情,知晓箫络并不待见这些周游的妾室,想必这些妾室也给箫络许多不痛快。
“王爷,王爷,你可算醒了。真真让兰儿忧心不已。”兰姨娘是周游最早的妾室,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让周游每每归至府中都会去一趟她屋里。
“王爷,这是奴家这些日子抄录的佛经。可算把您盼醒了。”月姨娘说着说着,就低声哭了起来。
剩下几个纷纷效仿,什么荷包啊,鞋子啊都拿出来摆在袁序和箫络面前。
“闭嘴。当王府是菜市场?”袁序眼神似两道冷箭射过去,冷声道。
一瞬间鸦雀无声,十八个妾室呆滞的看着眼前陌生的周游。按往常,周游早就左拥右抱心肝肉的喊着了,怎么会训斥她们?肯定是王妃给王爷上了眼药。
箫络也被“周游”吓了一跳,这是第一次为自己说话。
“王爷,可是怪奴家近日没有来服侍?我看王妃她......”月姨娘欲言又止,看了眼箫络,又垂头低泣,眼里仿佛有着万千委屈。
箫络的脸瞬间黑了下来,好一出戏,刚要出声,就被身边的“周游”伸出手制止了。箫络以为这位爷又要替这些妾室说话。
“这么喜欢哭,那就发卖了吧。一句话都说不清楚,留你们何用?”袁序不知道这具身体何时会被换回,只能尽自己所能替箫络挡去一些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