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见皇上,皇上万安!”萧汉文恭恭敬敬跪下行礼。
“萧爱卿,起来吧。”周慷挑眉,想看看这及时雨如何救得了自己这个傻弟弟。
“谢皇上!”萧汉文面上最是一丝不苟,像极了学堂里的老学究,周游每次上朝看见这张脸心里不由得更加厌恶萧络几分。
萧汉文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自己这个无法无天的女婿,只见“周游”一脸傲色目中无人的样子,心里恨不得一脚将之踹的远远的,要不是先皇临终托孤自家仙子般的女儿怎会嫁给这种纨绔,耽误了一生!
虽然心里不满,面上的样子还是要做的:“皇上,岭下大旱至今已有三月有足,断粮又断水,岭下百姓危矣!”自家闺女急慌慌的回到府中,央求自己帮上一把,想必这纨绔定王又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累的闺女两头跑!朽木不可雕也!
周慷没想到迂腐正直的左相居然找了个早朝上探讨过的问题又来“特地”强调一遍,当下一顿后心里发笑,面上摆出严肃的样子:“恩。旱灾已排唐侍郎领着物资加急前往,左相过来是想告知朕,想去河定安抚疫民?”
左相萧汉文心里一颤,河下瘟疫闹得凶无人敢去,自己一把老骨头去了便是无回,心知这是皇上在敲打自己:“臣虽上了年纪,但仍想为皇上分忧!”罢了罢了,自家闺女第一次求人,就算搭上一条命自己也得替这纨绔顶下去!只希望定王日后看在今日份上能善待自家闺女!
周慷挑眉,也不说话。
袁序心里翻起大浪,慌忙跪下求情:“皇兄!臣弟今日前来就是为了瘟疫一事!臣弟愿前往替皇兄分忧,替百姓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定王周游向来骄傲张扬,何曾这般跪下求人,更何况这一去有没有命回还不知。
周慷眸子晦暗不明,重新坐回龙椅上看着跪在地上的翁婿二人:“七弟,可是认真的?”
“皇兄,臣弟自是认真万分!以往臣弟任性不知所谓,做错了很多事,现如今只想改进,好好承担自己该承担的责任!请求皇兄应允!”袁序知道,自己如果不去,今天怕是过不去了,还会搭上自己的……岳父,络娘知道该有多难受。
周慷一怔,眼里的厉色放缓:“阿昭,你……长大了。”
袁序知道刚刚那番话降低了周慷的杀心,心下刚松了一口气。
“阿昭,你端着碗手可酸?赶紧喝了吧。”周慷眼神扫过“周游”手里的汤碗。
袁序跪着的身子微微僵硬,身旁的跪着的萧汉文心下了然,恨铁不成钢!
“臣弟,这就喝,多谢皇兄。”袁序硬着头皮一口喝完莲子羹,甜腻的口感令袁序有些不适。
“行了,喝完就回去吧。瘟疫一事,就劳烦阿昭了。路上多注意身子,朕会派几个人予你差遣,希望阿昭回来的时候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周慷抬手挥退两人。
“臣弟告退!”
“臣告退!”
走出政议宫,两人的后背皆被冷汗浸透。
“多谢岳父!”袁序给萧汉文行了个大礼。
“哼!定王这礼老夫可承受不起。”萧汉文虽吃惊周游态度的转变,但只要看到这张惹是生非的脸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当即不管身处何处,吹鼻子瞪眼摆起脸色。
“小婿往日多有得罪,望岳父海涵。”袁序立刻告罪,用膝盖想也知道周游往日定是时常惹得萧汉文不痛快,心里巴不得抓出周游的魂魄将他吊起来打。
萧汉文见不安分的定王对自己毕恭毕敬,越发吃惊,这定王该不会又想出什么乱子吧?想到周游主动提出前去平定瘟疫,心下一冷:“竖子胆敢!果真放肆!”
袁序被骂的一愣,看着岳父冷然的脸知道他误会了,心里苦笑不已:“岳父放心,小婿此后定好好安生,对得起定王二字!”
先皇封了周游定王,就是为了让自己不安分的儿子可以安安分分平平安安过自己快活的王爷日子,谁知这周游非但不安分,反而意图谋反。
萧汉文一时不知周游说的是真是假,但眼下河定的瘟疫却是急中之急,不是胡闹的事:“河下瘟疫明日我会向陛下求情,你别胡闹了,在你的王府安生便是!”
“我会去!皇兄指了我去,就不会撤回,岳父的好意小婿感激万分。岳父还是别惹得皇兄不痛快了,朝堂之上还需要您。”袁序眼神坚定看着萧韩文。
萧汉文竟觉得眼前的“周游”与以往不同,当下无言,甩袖而走。
袁序看着萧汉文的背影,脸上都是苦笑。
“走了?”周慷一边提笔批阅奏折,一边问走进来的徐河。
“回陛下,定王和左相已出了宫门。”徐河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恭敬立在龙案旁替周慷磨墨。
“你怎么看。”周慷想起自家弟弟那双已无晦暗污浊的眸子,生出一种想要相信他的心。
“老奴不敢多言。”在这深宫最禁多言,徐河服侍了两任帝王深知此道。
“你还不敢多言?还不快说。”周慷对这个大太监是存了感激的,徐河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帮了一把,不然也不会做到如今的位置。
“陛下抬举。老奴觉得定王似有所不同,像是有改过之心。”徐河模糊了言语,答案早在这位年轻帝王的心里,又何须别人多言。
“待他回来便知,等着吧。安排几个人给他。”周慷心中沉思,面上半点神色。
袁序回府的路上开始想着周慷的一举一动,这位帝王还是皇子时便最能装,什么温煦有礼终是面上功夫,脸上笑眯眯跟你打交道,一转头就能眼都不眨的给你打到地狱去。
袁序可以肯定刚刚那碗莲子羹就是周游的计划,只是自己喝下后却没有半分中毒迹象,说明周慷一开始就知道这碗莲子羹有毒!想起周慷的笑,袁序只觉得心上的鼓敲个不停。
如果自己没有附身到周游身上,想必这时候周慷就会派人缉拿周游,一道弑君的罪名压在周游身上,定王府必定血洗满门!
袁序咬牙切齿,此去平定瘟疫只能成功才能降低周慷的怀疑和杀心!
“王爷!”流川在外头喊了好几声也不见周游应声,心下一急拉开了马车的槅门。
“何事!”被打断了思路,袁序下意识蓄起了眉。
“王爷,到了。小的喊您好几声了。”流川有些委屈,自己似乎被王爷厌恶了。
“恩。”袁序看着流川一脸委屈巴巴的脸很想给他一拳,叹了口气,下了马车。
“陈术士在哪?”自己去河下前必须将周游的臂膀除掉,谁知道周游还制定了多少乱七八糟的“计划”,袁序敛下杀气,平和的问。
“在秋意阁。”流川看向自己王爷,似乎又回到以前的样子。
“恩,带路。”袁序并不熟悉府中的一切,这个小厮倒是和周游很亲的样子,想必是亲信。
“好的,王爷。”流川看周游似乎没有厌弃自己的意向,心里一喜,也没有多想,赶紧走到前面带路。
秋意阁内并无一人,袁序让流川出去找人,自己就在堂厅坐着等,心里想着如何除掉这个隐患才能神不知鬼不觉,手上一合一闭的把玩着茶盏。
流川很快回来了,身后跟着穿着白衣,一头白发,蓄着长胡子的老者,老者身材微瘦,眼神锐利不似老年人那般浑浊暗淡,整体气质看上去倒是仙风道骨。
这肯定就是周游的军师“陈术士”无疑了。
周游往日的“计划”皆出自此人之手,从流川的言语中可以得知,周游十分信任此人。周游愚蠢,袁序眯着眼觉得这陈术士并不简单,最起码不止于此。
“参见王爷!”陈术士对着周游鞠了一躬,着急忙慌的询问今日计划,又见流川还杵在门外,眼神示意了下周游。
“自己人。”袁序冷笑。
“王爷,今日如何?”陈术士见周游脸色不善,只好随了他意,着急忙慌的询问今日计划的成败。
“先生当日拜入本王门下意欲何为?”袁序一开口就打了老者一个措手不及。
“自是看中王爷雄才大略,实乃天下独一无二之明君。老儿想助王爷建功立业,成就千秋伟业。”陈术士不知今日这愚蠢的定王为何问自己这番话,却闭口不谈计划二字?难不成计划失败了?
“先生那藏在羹汤内的毒药从何而来?”袁序暗骂周游愚蠢,这种话都能信,还信的如此自然没有一丝怀疑!
“来自西域巫女所制,王爷为何这般问?陈术士心惊面上却是坦然自若,拧着眉带着责问的语气。
“今日皇上让我进宫,喝下了那碗羹汤。”袁序冷着眼,含着怒气踹了一脚陈术士。
“王爷的意思是有内鬼?这不可能!”陈术士隐约感到不对劲。
“所以你现在是在质问本王怀疑本王?”袁序沉下脸:“如果没有内鬼,皇上又如何得知寻我入宫,令我喝下那碗羹汤,又让我前往河下平定瘟疫?先生如今真是越发了不起了,都能质疑到本王头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先生才是定王府的主人!”
老者惊的慌忙下跪:“老儿不敢!王爷误会了!此事定是哪里出了差错,属下立即去查!”
老者惊住了,连称谓都改成了属下而非自称老儿,定王何时这般有条理了?!
聪明人,懂得给自己找后路。袁序转念一想,留着也并非不可,还有的用。
“别废话了,咱们的人都在哪蹲着,全部给本王找来,我要一个一个查!”袁序假装恼怒呵斥道,必须一网打尽,放虎归山可不得了!
老者心中又惊又怒,但转念一想想必这愚蠢的定王真的被气到了,炸毛的猫需要安抚:“属下这就去召集。”
“所有人的名单,还有身份都整一份给我!我要好好找出这内鬼,将之扒皮抽筋。”袁序高傲的气焰反而让陈术士安心下来。
“王爷稍后,属下这就去。”老者应了声,慌忙退去。
袁序眯着眼,心里打着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