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快闪开!”
禁卫军的铁骑穿过长安街,街上摆摊的、行走的民众纷纷躲避,唯恐禁卫军手中的马鞭落在自己身上。
袁序一时不查被人群一挤,手中的糕点掉落,最终葬身马铁下。
袁序就这么愣愣的看着碎成泥一般的糕点,不知站了多久,直到人群中传来细细私语。
“荣国公府被围了!”
“这是出什么事了?
“听说是荣国公大公子贪了银钱。”
袁序回过神,想起了什么,拼命朝荣国公府跑去。
“诶,这人这么急着作甚!”被推了一把的吃瓜群众有些不满。
袁序来到荣国公府外时,禁卫军已经将整个府邸围得水泄不通。
“你是何人!”禁卫军拦住想要进入的袁序。
“官爷,这是出了何事?”袁序惨白着脸。
“不该问的别问!滚远点!”禁卫军当做看热闹的百姓,一把推开袁序。
不久后荣国公府大门打开,只见荣国公袁行航以及妻妾子嗣全都被禁卫军拷上了手铐。
袁序看着袁行航一夜间苍老的神态眼眶有些发酸。
袁行航刚出了府门就见到不远处的袁序,他笑着摇了摇头。
别过来!
袁序知晓袁行航的意思,不知怎的,袁序踏出了步子。
“官爷,我是荣国府的人。”
押送的禁卫军停下了脚步。
袁行航眼眶红了,傻孩子啊!倔脾气!
“你?”禁卫军有些迟疑。
“荣国公府袁序。”袁序坦然。
“带走!”
袁序戴上了手铐走在队伍身后。
“喂,小跟班,你做什么来送死?”一向不喜他的大公子沙哑着声音问道。
“我也算是袁府的人。”
无根的自己,这么多年在袁府生活,就算不大好,但也算是这府中一员吧。
“蠢。”大公子冷哼,嘴上说着蠢,眼里倒是放柔了一些。
“你放心,我没有做这等肮脏之事,皇上会还荣国公府清白!此事过后,我会好好待你。”袁真认真说道,这一刻把袁序化为了自己人一列。
“恩。”袁序扯了扯嘴角,真的会还荣国公府清白吗?但愿吧。
“别说话!快走!”
两日后,三法司判决结果下来。
“传皇上圣旨:荣国公府袁真贪污赈灾银两,现经查证,户部侍郎袁真罪行不可赎,行斩立决,秋后行刑!朕念荣国公为官数载,年岁已高,特赦袁府其余人等流放千里,剥夺荣国公袁行航一等国公爵位。”
袁真最终等来了斩立决的结果,一脸不可置信。
“冤枉!皇上,冤枉!”
“我要见皇上!”
“放肆!还不快锁上!”太监总管宣完圣旨并不理会袁真的呐喊。
袁府众人一脸颓然绝望。
“真儿,坐下!”袁行航苍老的声音有些颤抖,老了老了没有等到荣归故里,却等到了斩立决和流放,呵呵!
“父亲,孩儿没有做这等肮脏之事!”袁真哭着喊道。
“为父信你。”
袁真疯魔似得低喃着“冤枉,我没有”。
牢房里一声声低泣砸在袁行航心上。
“序之,那日你不该进来。”这孩子命苦,临了临了害了这孩子一辈子,白白送了性命。
“没有什么该不该,只有是不是,我是袁家人,您亲自领我进府那刻起,我便是袁府人,荣辱共度。”
袁序平淡的声音和牢里的哭喊声不同,袁行航记起自己好像很久没有关注过这孩子了。
“有机会活下去,好好活着。”袁行航心里知道流放千里,路上十有九死,事已成定局无法改变,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袁序没有再回话,闭眼坐在阴冷的地上,往后再也不能见她了。
愿你三冬暖,春不寒,良人相伴,一生顺遂。
秋至,袁真行刑前对袁序说了最后一句话:“对不住。”
“好。”袁序认真看着袁真,走好。
“谢谢。”袁真笑了,如果有机会,真想和这小子喝一杯,这张寡淡的脸好像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真是个无趣的人。
袁行航在袁真走后吐了一口鲜血,不到一日便气绝身亡。
袁序跪地拜了三拜,敬他一生清廉,谢他带自己回了京,看了盛世惊鸿。
一月后,禁卫军押送袁府众人前往千里之外。
袁府女眷在途中染了病,还没到流放之地便尽数身亡。
最后只剩下袁序、袁行航嫡次子袁鸿、庶子袁极。
袁鸿到达关外后,不到一年郁郁而终。
袁极也染了肺痨,在袁鸿去世半年后也撒手人寰。
袁序想,自己大概是贱命多活罢了。
关外的官员见袁序识字,便让袁序在关中教导关中官员的孩子读书,日子就这么一日日过去,袁序麻木的想自己大概这一身就这么过去罢了。
“袁先生,今日可有口福了。”关外的兵头很欣赏袁序的才识,平日也多有照顾。
“可是沈大娘今日做什么好吃的了?”袁序下了课喜欢呆在关外的渡边口茶铺喝茶。
“哈哈哈,不是哩。我在京城中的兄长得了定王赏识,这不定王大婚赏了好些个好东西,我兄长给我寄了些。”
沈兵头憨笑,说着就递了一囊子酒。
“甚好。”酒是个好东西,袁序倒了杯,入口烈的很。
“就是可惜,听说啊定王不是啥好人,叫什么京城四霸。娶了京城第一才女,啧啧。我等真是羡慕不来!”沈兵头一脸羡慕,喝了一口酒,砸吧砸吧嘴。
“……娶的是何人?”袁序心口微微一颤。
“是相府的嫡女,好像叫箫什么的。”沈兵头注意力都在酒上,好酒啊,才这么一会竟有些醉了。
袁序浑身颤抖,愣在原地。
她要成亲了。
“沈老哥,将军叫你呢!”小兵急冲冲的叫走了沈兵头。
袁序沉默着拿着酒回了自己的住处。
这酒也算是喜酒了吧,那我也算是参加了你得婚礼。
袁序惨然一笑,给自己倒了一杯。
第一杯祝你,冷暖有相知。
这第二杯祝你,岁月共白头。
第三杯祝你,一世长安,岁岁如意。
夜深了,袁序将一囊子酒喝尽。
没人知道这一天有个潦倒的男子无声的哭号。
第二日袁序一脸寡淡的上课,下课,喝茶,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袁序一日日迅速的消瘦了下去,外人只当关外伙食清减。
“铛。”
不知从哪里传来的钟声,袁序来到了凌乱嗜血的长安街。
熟悉的冰冷感拉扯着袁序。
络娘!
络娘!
袁序冒着冷汗惊醒,醒来就见到箫络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
“王爷?”
箫络被魏钊、流川两人请来,刚进书房就听见“周游”喊着自己的名字。
“你没事就好。”
袁序紧紧抓着箫络的手。
箫络被抓的有些疼,手腕处泛红,轻声“嘶”了一声。
“抱歉。”
袁序声音黯哑,放开了箫络的手,还好只是梦。
“王爷,梦到了什么?”箫络对那声“络娘”有些在意,这声音梦里也曾听过。
“没什么。”袁序不愿说,担心说出就会成真似得。
箫络蹙眉,并未再问。
“王爷,可要用膳?”
“恩。”袁序内心挣扎。
箫络让流川摆膳,正好自己也还没吃。
“我有一事要与你说。”袁序晦暗的眸子盯着箫络。
“何,何事?”箫络一时有些害怕。
等了许久都不见袁序开口,箫络有一瞬觉得这人又在耍自己。
“我不是周游。”
袁序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说完不敢看箫络的眼,别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