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泽远低头看了眼担架的男人,立刻皱起了眉。
男人四十岁下,神志已经昏迷。
嘴角挂着黑紫色的血渍,面色晦暗。
身体还在不断的抽搐。
左腿的裤子是挽起来的。
可以清楚的看到小腿有一排锯齿状的牙痕。
其中有两颗大牙痕显得格外醒目。
仔细观察就不难发现,患者的伤口已经进行过简单的应急处理。
用布条做了经脉阻断,又划了一道“T型”割痕用来排毒。
顺着割痕流出来的血液全是暗红色的。
“什么蛇咬的?”
刘泽远冲着抬担架的两个汉子问道。
“呼~有可能是五步蝮,都忙着救人了,没细看!”
其中一个大汉气喘吁吁的回答,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五步蝮?”
刘泽远倒吸了一口凉气,神色变得凝重无比。
那可是号称五步之内就能毒倒一头水牛的五步蝮啊!
它的咬伤死亡率极高,在国内蛇毒致死率中排名仅次于蝮蛇。
他在心里暗自揣摩了一番,便觉得把握不大。
弄不好容易惹出麻烦。
这些年辛辛苦苦才积攒下来的名声,不能为此去冒风险。
“别在这里耽误时间,赶紧送去医院注射蛇毒血清!”
五步蝮剧毒无比,恐怕只有注射蛇毒血清才有一线生机。
传统中药在抑制蛇毒方面见效过于缓慢,眼下根本就不适合。
“已经联系过县里的医院,根本没有五步蝮的蛇毒血清,要去市里。”
“国良这种情况,怕是半道就…”
大汉欲言又止,硬生生将后半段话咽回肚子里去了。
“刘老神仙,求求您,救救我家国良!”
“您要是不肯出手,他就真的没有活路了,求求您,求求您了!”
妇人早已泣不成声,一个劲给刘老神仙磕头。
街坊邻居们早围了过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起来。
麦冬身子单薄,根本挤不进去。
只能在人群外围听街坊们议论。
原来被毒蛇咬伤的男人叫徐国良。
做了半辈子的钻林客。
所谓钻林客,就是靠钻林子挖草药过生活的药农。
风霜雨露,常年活跃在瘴气迷雾笼罩的岣嵝峰里。
这段时间正是采集金银花的最佳时节。
徐国良约了余氏兄弟一起进山。
本来打算采些野生金银花卖到药铺换钱。
没想到,半途不知从哪冒出来一条五步蝮。
一口咬在徐国良的小腿。
“五步蝮之毒,绝非儿戏。”
“没有蛇毒血清,仅靠清毒汤药和针灸封穴的法子,就连一层的把握都没有。”
“何况现在已经过了最佳抢救时间!”
刘泽远将街坊的反应看在眼里。
装出一副于心不忍的样子,伸手将妇人扶了起来。
“我只能尽力一试,有些话需要先讲清楚。”
“若是救不回来,你也不能怨我!”
刘泽远蹲下身,用拇指翻开病人的眼睑,仔细看来看。
“不管成与不成,我仁杏斋今天都算尽了本分。”
“只是这五步蝮过于歹毒,这一口又正好咬在血管附近。”
“毒性蔓延过快,现在看来已经毒气攻心了!”
“呼吸微弱,心力衰竭,耳、鼻、口都有出血的迹象,体温升高…”
刘泽远语气凝重,不断替妇人分析病情。
之后才转身冲杵在药铺门口的学徒喊道:
“愣着干什么,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赶紧拿药箱过来,用氨水替病人清洗伤口!”
“知道了!师傅!”
学徒是个还算清秀的姑娘,声音清丽。
穿着白色大褂,梳着两个马尾辫子。
一溜烟跑进药房,十几秒后又背着牛皮药箱出来。
刘泽远伸手接住药箱,放在地面。
从里面拿出一支肾腺素。
用碘酒在病人胳膊消完毒后,扭头冲余氏兄弟吩咐:
“按住腿脚,别让他乱动!”
做完静脉注射后,他又先给病人开了药方。
让徒弟抓紧时间去熬制清毒汤药。
这才从药箱第二层拿出一个纸包。
拆开后将褐色的药粉兑水敷在病人伤口。
十几分钟过去,清毒汤药总算熬制好了。
因为时间紧迫,刘泽远让徒弟往汤药里加了冰块进去。
不等温度完全降下去。
情急之下,先用银尺撬开病人的牙关。
将一碗汤药灌的干干净净。
眼看病人的症状似乎有所缓解,刘泽远心里不免有些得意。
蹲着将左臂平伸出去,拿出针灸包。
他打算用针灸封穴的办法,暂时压制病人体内的毒素。
为病人争取更多时间,至少让他能够活着撑到市立医院。
“银针封穴,这一手当真了得!”
悬壶坊作为国内最大的药材集散中心。
聚集着大大小小几百家药材公司,各种药铺门诊更是无数。
其中精通岐黄之术的人自然不少。
“刘大夫在仁杏斋坐堂二十余年,医术也算数一数二。”
“这群钻林客还算有点见识,得老神仙出手,捡回了一条命!”
眼看病人神色略有好转,围观群众里。
有人当起现场解说,将刘老神仙的光辉过往一一倒腾出来。
“是啊,刘大夫有时候替穷人看病都不收诊金的…”
整整三十二根银针下去,刘泽远总算停下来了。
慢慢站起身来,用学徒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
“我已经用银针封住了穴位,暂时将蛇毒压制在体内。”
“你们抓紧时间把他送去市立医院,在注射蛇毒血清之前,千万不要碰这些银针!”
刘泽远感受着人群崇拜的目光,心底油然而生一股豪气。
他在中药领域沉浸三十余年。
能有今天的成就,都是自己一点一点打拼出来的。
今天这个事虽然有点冒险,现在看来至少还是值得的。
“谢谢您!刘老神仙,我夏春梅这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听了刘大夫的话,妇人总算吃下一颗定心丸,连忙跪下又是一顿磕头。
就在这时,人群里突然传来一阵惊呼。
徐氏兄弟大声喊道:“刘大夫,国良兄弟这是怎么了?”
众人闻声望去。
就见躺在担架的徐国良,整个人紫的像个茄子一样。
鼻孔流出的黑血带着刺鼻的腥臭味。
口吐白沫,双手拼命挠着胸口。
已经抓出了一道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快,按住他,别让他碰到银针!”
刘泽远显然被吓的不轻,手里的毛巾直接甩到地。
三步并作两步,赶紧蹲下去探查病人的脉搏和心跳。
银针封穴,原本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无奈之举。
封穴以后,中途一旦拔出银针。
就相当于解除了人体的最后一道防线。
毒性将会爆发的更加迅猛。
往往有死无生!
“混合型毒素?”
刘泽远像是忽然间苍老了十岁,神情变得异常憔悴。
中医根据蛇毒进入人体后产生不同的症状。
将按病因辨证,分为风毒、火毒和风火混毒。
分别对应西医里的神经、血液循环和混合三类。
根据以往的经验,五步蝮属于血液循环类毒素。
像今天这种混合型毒素的极为少见。
一般只出现在某种未知变异或者亚种身。
然而,事情远比想象得还要糟糕。
尽管余氏兄弟已经拼尽全力。
依然没法阻止陷入癫狂状态的徐国良。
短短几分钟,身的那些银针已经被他拔的所剩无几了!
封穴失败,毒性急速蔓延,病人的生命已经危在旦夕。
“哎!你丈夫应该是被一种变异过的尖吻蝮咬伤。”
“这种情况非常罕见,我已经尽力了,你们还是尽快准备后事吧!”
刘泽远长叹一声,无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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