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李不息拒绝，宋笙笙就直接抓住了他的手，从袖中拿出符纸，手指翻飞。

远远地，到了桃花镇外。

李不息看着镇上明灭的灯火，带着暖黄的光晕揉在月色的朦胧中，让他想起小时候沈必带着他和李祯偷偷出宫看花灯的那天。

也是如此的夜色。

可惜如今，再不复当时心境。

“想什么呢？”宋笙笙撞了下他的肩膀，轻嗤一声，“走吧，带你去喝酒！”

喝酒？

“不是救人吗？”李不息难得没有跟上宋笙笙的脑回路，疑惑道。

“季昇机灵着呢，死不了！”宋笙笙扯着李不息的衣袖，踮脚凑近他。

李不息今日心绪很乱，也没怎么思考，就着她的力道低了头，方便宋笙笙同他说话。

这样一来，两人挨得极近。

谁知宋笙笙不知从哪变出一朵花来，插在了李不息头上，笑道：“今日的首要任务，就是把我们的不息哥哥哄开心呀！”

李不息受到她的撩拨，冷不防撞进宋笙笙溢满笑意的眸子里。暮春的花都快要凋零了，在这样静默的夜里，却是李不息往后漫长的人生里最鲜亮的底色。

宋笙笙第一次认真地说这样赤裸的话，见李不息怔愣着没有说话，也有些尴尬。便迅速转移了话题，往上次那酒贩的摊子去了：“上次来这里买的酒酿味道不错，带你去尝尝。”

李不息回过神，慢慢走在后面，看着宋笙笙明显着急的步伐，嘴边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

“不息哥哥……”李不息轻呵一声，忽然发现，这称呼被她叫起来，怎么就这么好听呢。

还是上次那个小贩，一眼就认出了宋笙笙：“呀，这不是月前的那位小娘子吗？又来买酒啊！”

“是呀，来两壶桃花酿！”宋笙笙笑眯眯道。

小贩笑的乐呵，利索的应到：“好嘞！”转眼就提了两壶酒递给宋笙笙，道：“一两银子。”

宋笙笙正要给钱，旁边却伸过来一只手帮忙给了。

街上有几个孩童追逐着玩闹，向这边跑过来，推搡间，李不息用手虚护住宋笙笙，朝那小贩疏离地开口：“麻烦再将酒温一下。”

小贩见了李不息不苟言笑的神色有些拘束，讷讷答是，又将酒放进了盛有热水的大碗里。

宋笙笙在一旁无聊的搅着头发。

恕她直言，刚刚撩汉失败，她还没缓过劲儿来呢，不太想理人。

奈何某人偏偏要找她说话：“饮酒伤身，还是少喝为好。今日就算了，下不为例。”

宋笙笙挑眉：“那我要是非得喝呢？”

“……那就叫我。”李不息沉吟片刻，波澜不惊地吐出四个字。

宋笙笙的嘴角翘起满意的弧度，嘴上却不饶人，小声反驳：“谁要叫你！”

她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头发还是简单地用发带束起，扎成马尾，长发柔顺的垂下。

李不息只能看见她的发旋和一截雪白的脖颈。

小贩和周边的人看见李不息温柔似水的目光，露出会心的微笑。

一位站在旁边的大娘十分羡艳，捂着嘴打趣道：“二位感情真好，当是新婚燕尔罢。想我当年跟我家那位，也曾像这般如胶似漆呢！”

宋笙笙一惊，瞟了眼李不息，忙红着脸否认，“不是不是！这位是我兄长。”

此话一出，周边的空气忽然凝滞了几分，李不息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

小贩忙出来打圆场：“啊，二位客官，您的酒温好了。”

李不息接过，却并没有挪动脚步，而是认真地看着小贩说：“我和她不是亲兄妹，是青梅竹马。”

宋笙笙本来已经往前走了几步路，奈何耳力太好，听见李不息的强调声，噗嗤笑出了声。

还真是……认真得可爱。

两人边喝边走，到了河边找了个石阶坐下。

夜幕与波光粼粼的水面相接，零零星星的莲花灯醉在盛满星子的河里。

夜风吹过稍稍降下了脸上的燥热，李不息的脸色缓和了一些，终于开口：“为什么不问？”

宋笙笙一时也摸不准他在想什么，“啊？”

“我不开心的原因。”

宋笙笙反应过来，手肘撑在后面的石阶上，身子往后仰，看着天空轻轻道：“等你想说的时候，不久说了？”她偏头朝李不息眨眼，“比如现在。”

李不息也学她的样子半倚着石阶，将沈必和李祯的话都同她说了一遍，声音明显低下去：“书上说君子不虚行，行必有正。之前我以为，我一直都是这样做的。可现在……”

“现在你也是这样做的啊。”宋笙笙打断他，认真地看着他重复了一遍，“李不息，不是你以为。而是——你的确是这样做的。”

“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很喜欢这里。比起京城的暗流涌动，这里更能感受到烟火气。你看，不管是身着布衣的小摊小贩，还是穿金戴银的富贵人家，都在这里和谐的生活着。”

“对于侯爷来说，边疆是归所；对于李祯来说，朝堂是战场；对于你我来说，要守护的无非就是这些点滴、平淡的美好。”

“李不息，在其位才谋其政。不同的立场自然会有冲突。我们只是在用各自的方式去做我们认为对的事情。”

“你背负的责任太多，不论对谁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宋笙笙说的认真，鲜少能在她的脸上看到如此沉静的表情。

李不息忽然笑开了，猛灌了一口酒却被呛到，吓得宋笙笙忙给他拍背。

他却毫不在意地摆手，如释重负般长叹一口气，笑道：“还有吗？”

宋笙笙眨眨眼，把自己的酒给他递过去：“只有一点儿了。”

李不息闻言笑的更大声，把宋笙笙看的一愣——这还是他第一次笑的这般开怀，没有丝毫端方的架子。

走神的时候，却被李不息一把揽住，听到他低低地同自己咬耳朵：“我是说——没有别的话要说了吗？”

宋笙笙抬眼，便看见李不息酡红的脸和略带委屈的眼神：“不是说要哄不息哥哥开心吗？继续啊。我还在等你哄我。”

得，醉鬼无疑。早知道就不说长篇大论了，也不知道他听进去多少。

不过，醉鬼的杀伤力还是蛮大的。

这话被李不息用极其暧昧的口吻说出来，带着酒香的气息差点勾得宋笙笙都醉在里面，两人挨得极近，几乎是鼻尖对鼻尖。

李不息的头缓缓低下，离宋笙笙的唇越来越近，马上就要一亲芳泽。

然后……没有然后。

宋笙笙看着靠在她肩膀上的李不息……恨不得把这个喝醉的人当场给办了。

在宋笙笙和李不息浓情蜜意，就差捅破窗户纸的时候，季昇和零一已经被关小黑屋长达两天。

刚开始被关起来的季昇果然如她所料，精力很好地在尝试脱困。

然后在发现自己解不开结界的时候，他便开始冲季庭研叫嚣了。

“季庭研！你阴我！你好歹还姓季呢，你怎么没有一点对同族的关怀！”

零一：(默默思考)这是什么智障！

一天过去。没有人理他，他开始寄希望于宋笙笙。

季昇拍着结界大叫：“宋笙笙这个死女人怎么还不来救我！再也不帮她办事儿了！”

零一：……哦呵呵。你敢在她面前说嘛？？

“不让出去也行，总得给点吃的吧……饿死本道了。”

季昇在第二天上午终于没了精力，嘴里嘀咕着饿。

零一摸遍了全身，终于在怀中摸出了一块酥糖，默默递给他。

两人的气氛终于融洽许多(季昇单方面觉得。)

季昇想了想，还是把酥糖掰成两半，一块递还给零一，道：“喏，你也吃。”

“我不饿。”

面对突如其来的好意，零一有些不知所措地拒绝。

眼看着季昇仍然执着的手，零一又生硬地补了一句：“我不吃甜食。”

季昇不由分说地将那半块塞进零一嘴巴里，芝麻的香气和糖的香甜气息突然席卷了舌尖，还差点咬到了季昇的手指。

季昇的指尖还残留着酥糖的渣，他径自伸出舌头舔了舔，冲零一傻乎乎地笑道：“好吃吧？”

零一扫了眼他的手指，轻轻点点头，“嗯……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