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军华皱起眉头,回忆道:“被我们拒绝了一次,这家公司又急忙提出新的合作,口头上说是单纯购买柔云纱,并开出了高价,但它在合同上偷偷摸摸地加了几项条款,要我们允许它的工作人员全程参与并监督柔云纱的制作过程,理由是为了确保柔云纱的质量。”
“它变着法子地窃取柔云纱技艺的样子真是可笑!”李军华严声说起以往的经历,“我们两兄妹的爷爷那一辈人,就曾遭受过J国侵略者的威逼利诱,逼迫师傅们交出柔云纱技艺的秘方。”
“在民族大义面前,师傅们视死如归,和侵略者们斗智斗勇,最终保全了我们世代传承下来的秘方。”
说到激动处,李军华的声音浑厚明亮,神情肃穆。
“和平年代,他们不敢再明目张胆地烧杀抢掠,就开始用鬼鬼祟祟的手段。”
“上个世纪末,J国纺织行业的工作人员曾过来顺南城,声称要进行友好的技艺研讨,加深文化交流。”
“然而,他们派来的人带了各种精密的检测仪器,暗中在我们工厂取样研究,为的就是窃取柔云纱染整技艺。”
“当然,我们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技艺,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被他们研究透的?最后,他们只能无终而返。”
李军华根本不可能忘记前辈保护非遗文化的历史:“所以,一个月前,当那家J国公司耍着拙劣的手段,我们一眼就能看出来它的意图。”
“在我们屡次三番的拒绝过后,那家公司终于不再来骚扰我们了。”
李军华的双眼透出坚定的光:“那些卑劣的偷窃者,永远无法理解我们的家国情怀。”
听着李军华慷慨激昂的叙述,看着李军华真情流露的神态,姜恋和常烆的心里已有了答案。
于情于理,李军华都不会和菱坂纺织株式会社合作。
想来,那张名片,与李军华无关。
本就鄙视与厌恶那家公司的李军华,几乎不可能把名片带到这个承载着重要回忆的老房屋来。
而且,从这间房屋现在的用途,与李军华方才的话语中也可得知,李军华不会和菱坂纺织株式会社的人在这里谈合作。
相信着李军华所言非虚,常烆诚恳地表达自己对李军华两兄妹以及前人的感谢:“华叔,谢谢你们,正是有你们这样坚定捍卫中华文化,保护和弘扬文化的传承人,才能让我们的文化生生不息,蓬勃发展。”
李军华脸上的严肃退却了一些,爽朗地笑道:“这都是我们该做的,再往后啊,就是你们年轻人的时代了,相信我们博大精深的文化,会一直辉煌下去!”
之后,李军华便和常烆谈起了近期的发展,聊着天,喝喝茶,气氛也逐渐恢复了先前的轻松自在。
未参与谈话的姜恋则在平板上写下了自己的推敲,并有意调整着平板的角度,避免李军华会不小心看到屏幕显示的内容。
画下最后一个句号,姜恋把手写笔放置于平板电脑的机身顶部,以便待会儿常烆用它来回答。
闲聊的空隙间,姜恋将平板递给了常烆:“虽然我们现在已经清楚了,华叔和那家J国公司的交涉,但是,我感觉,那张名片背后的故事,我们还没有充分挖掘出来。”
“还记得接送我们的司机说过的话吗?他说,前两个星期的某段时间,从博物馆到工作室这一片都下着暴雨。”
“在这露天庭院内捡到的那张名片上,没有丝毫沾过水的痕迹。由此可知,名片至少是在暴雨过后的这几天才掉落在这里的。”
“而且,随身携带公司名片的菱坂纺织株式会社的工作人员也没有来过这里。”
“这就代表,会在这里掉落名片的人,要么是最近取得了那张名片,要么是从谈合作开始就一直保存着那张名片。”
“方才,华叔说,菱坂纺织株式会社是一个月前找他谈合作的。”
“如果那张名片是谈论合作时得到的,一般而言,在合作已经确定不可能达成的情况下,还会保存着对方公司的名片这么久吗?”
“再说回另一种可能,假设掉落名片的人是最近取得了那张名片,那么,此人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态,拿着那张名片呢?”
“当然,以上都是我的猜想罢了,或许事实本没有这么复杂,只是单纯的巧合与意外。”
阅读完姜恋的文字,常烆提起手写笔,即刻写下自己的意见:“我也认为,这件事还没有结束。”
“稍后,我会让人详细调查一番。”
和姜恋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常烆面不改色地接着闲聊。
然而,未等两人离开此处,调查的具体方向就自动送上门来了。
在院子里休息了片刻,大门那方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三人就看到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子匆忙朝这边走来。
女人在看到院子里的三人时,不自在地愣了一下。
她放慢了脚步,走到李军华的身边,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向着姜恋和常烆打招呼:“你们好,我是李可依,是这间工作室的主要负责人。”
常烆和姜恋简单回了声招呼。
随后,女人和李军华说道:“爸,你今天在这里接待客人,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啊?”
听见这个称呼,姜恋了然,此人是李军华的女儿。
尽管李可依已经极力克制了自己的心情,但姜恋隐约发觉,李可依的语气里略带不满。
面对女儿,李军华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和蔼地笑道:“事发突然,想着你这段时间可能在专心学习,我就没有通知你,怕打扰你。”
为表礼貌,李军华又向姜恋和常烆介绍了一遍李可依是他的女儿。
“可依,今天下午你不是去了工厂吗?”李军华随意问了几句,“怎么会突然过来这里?”
“爸,没什么大不了的。”李可依心不在焉地回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