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将至,月光撩人。
梨月殿外,修长身影踏着夜光正缓步往殿内来。
如今心结已解,他只恨不得找个由头立时放了她,好叫自己也不必如此顾虑。
屋外的秋婉正坐在长椅之上,细细打量着眼前的裙裳,却是越看越觉得欢喜。
身后脚步声停下,她面露喜色刚要开口,却见着眼前男人面色阴霾,竟也瞧着眼前的衣裳出神。
秋婉见状更是奇怪:“王上,您瞧着好似不大喜欢它的样子。”
他垂眸望向眼前的女人,心中万千思绪涌过,却只淡淡道:“这东西哪儿来的?”
“屋里头老早就有,我只没舍得扔了。”
他冷笑一声:“怎么,你也觉得它好看?”
瞧他如此一说,秋婉自觉有异,立时道:“并没有,臣妾只不知要将它如何处理,索性一时没了办法。”
秦幕恩垂眸,却好似满腔热情都被浇灭一般:“扔了罢,莫叫本王在看见了。”说着,却径直转身往外,声调低沉:“好生歇息罢。”
才和解的心情,好似又有了隔阂。
秋婉一时心惊,只庆幸自己听了白荷的劝阻未有将衣裳上身,否则秦幕恩恐怕会怒意更甚,却都不好辩解。
听着外头动静的白荷只瞧着月色下黯然神伤的秋婉,宽慰着道:“娘娘,咱这也没什么错,吹吹风罢了,最多是叫王上想起了些不痛快的往事,还不至于迁怒与您。”
话虽如此,秋婉仍自心惊,又道:“却如此说,怕那花枝今日穿着那衣裳过来却也非巧合。”
说起她,白荷便是面露不屑:“她能安什么好心思,亏的咱们没上当。”
话虽如此,却又忍不住奇道:“可婢子也想不明白,这区区一套衣裳,缘何叫王上立时没了兴致。”
后者回眸,只懒懒挥了挥手:“也罢,烧了去罢。”
白荷点头,刚要将它取下却又叫秋婉挥手制止:“等等,带它先去给柳嫔见见。”
秦幕恩如此反常,背后必然也有别的缘故,秋婉好奇,也总想要弄个明白才好。
次日清早,两人又是隔墙相望,秋婉只将昨日秦幕恩反常一事拿出来说叨,又叫白荷举着衣裳站的远远,再又奇道:“姐姐,您可知道这里头什么端倪?”
后者瞧了半晌,又恍然道:“这款式我好似见过。”
“宫里头的图样,见过也不稀奇。”
柳嫔摇头:“并非如此,不过这事说来话长,却还是我初入宫那会儿的事了,因而映像并不深刻。”
她只徐徐说道,秋婉却听的入迷。
原来这梨月殿往前最早也曾有过妃子居住,她长相柔美又心灵手巧,常常给自己做衣,因而款式剪裁总与旁人不大一样,秦幕恩对她更是爱不释手。
那番柳嫔入宫不久,她得到的专宠却与如今秋婉别无二样。
话至此处,秋婉心头却忍不住有些许失落。
“那后来呢?我怎么从未听人说起过这些?”深宫旧闻并不算少,但这一茬秋婉确实从未听说。
“后来啊,事儿有些奇怪了。”柳嫔说着也是眉头一皱:“我来一个月不到,她好似犯了什么事,自此之后便杳无踪迹,王上也下旨,不叫任何人论及此番过往。”
说着又道:“妹妹啊,所以说伴君如伴虎,你现在有些恩宠可得牢牢握紧,王上的心,是说变就变的。”
此番听罢,却叫秋婉浑身生寒。
她从不知道秦幕恩往前还有这么一段事,到好似有些说不出的不痛快来。
只几日过去,秦幕恩好似也终于放了这茬,在见到秋婉的时候眉间也无任何怒色,却叫她细细想起柳嫔所言,更是心慌。
仿佛瞧出她心底忐忑,秦幕恩眸间也是无奈,只轻轻将她环在身前,柔声又道:“那日语气重了些,可是又惊吓到了你。”
怀中的人儿和兔子一般,搞不得稍许的重话,总有风吹草动就叫她委屈无比,秦幕恩想着又忍不住叹气:“本王并非有意,你也无需担忧。”
秋婉抬眸,试探着道:“王上,可婉儿总是担心。”
“担心什么?”
她缩在他的怀中:“担心您对我厌了,疲了。”好似李怀景也是这样叮嘱她的。
这话好似将他心内一池春水搅动,连带着眸子都泛起无穷柔波。
秋婉仰头,鼻息缠绕间叫他瞬时没了克制,可瞧着身下人如此虚弱,又始终不忍心再有更多动作,却好似缱绻之间,又更是难以自持。
舍不得走,又不忍下手。
秋婉瞧出他的犹豫挣扎,身上的动作却越发大胆,只叫他难捱之时,忽而轻声又道:“王上,这梨月殿以前住的是什么人呐?”
他动作一缓,神志仿佛清明稍许,可秋婉的心却好似沉了一沉。
“你问这个做甚?”说罢,坐起身来,眸间冷意层叠:“你利用本王。”
总在他意乱情迷的时候说不该说的话,却又偏偏次次中招。
秦幕恩一时都没了脾气。
秋婉也不辩解,好似自己还有无端委屈:“您瞧了一身衣裳就怪我,只能说明这往前住在梨月殿的人很叫您喜欢才对。”
说着,好似还有了底气一般:“您为了一个已经不在的人还要生我的气呐。”
瞧她满脸醋意,秦幕恩反倒有些许释怀。
“知道人不在了还置气。”说着话,眸光涣散,却好似陷入到往事之中。
秋婉见他总是如此,忍不住开口道:“我想知道,这往前的事情。”
见她执拗,秦幕恩也只摇了摇头:“也罢,你总有一天也会知道的,我本来以为这事儿李怀景会先与你讲。”
李怀景?
“这关哥哥什么事儿?”她心内好奇更甚。
秦幕恩支起身子,将她环入怀中:“她是你哥哥的探子,也是我的宠妃。”
声调越沉:“后来事发,我便将她除了,梨月殿也彻底荒废。”
三言两语,却叫秋婉终于得窥全部。
所以,当年他才会那么恨李怀景,才会在客栈里头对自己百般折辱,要她甘心诚服,笑言表现的好可还给她两年宠妃当当。
也才知道,缘何要自己搬来梨月殿。
更有甚,为何对她总是百般刁难,好似时冷时热,总也茫然。
大约那会儿,哥哥的人,确实叫他难受了罢。
可一念及此,秋婉心头却有股说不上来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