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进入西元前326年,即宋君偃三年十月末,伐魏的战事随着魏国割让了河内郡,诸侯联军也从各地撤兵,已经完全落下了帷幕。
又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了,子偃一如既往地出手很阔绰。
毕竟上一次胁迫那些公卿大夫,加上一些抄家灭族的行为,宋国的国库再一次盈余了,粮草、财帛是堆积如山,至于什么良田、宅邸、食邑那就不必多说了,宋国连年征战,开疆拓土,夺取的城邑那么多,别说是七八万的将士,即便是二十万的兵马现在财大气粗的宋君偃都能一一封赏。
到了入冬时节,匡章、张烈这些人就统率着一部分宋军回到商丘的获水大营,接受宋君偃的封赏。
匡章作为大都督,作为此次伐魏军队的统帅,居功至伟,所以宋君偃将他封侯。
匡章被封为阳侯,封地是陶郡的阳邑,这是一块非常富庶的地方。不仅如此,宋君偃还赏赐了匡章三千顷的良田,赐五千金,布帛两千匹,这个封赏在宋国可是前所未有的丰厚了!
张烈作为军师祭酒,随军作战,给匡章出谋划策,一样是立下大功的,所以宋君偃也打算给张烈封侯,但是被众多的大臣的阻拦。
他们认为张烈是有功于社稷,但是不足以封侯。好吧,看来他们还是不怎么喜欢这个张烈,主使坑杀四万齐军降卒的事情,将成为张烈一生的污点。
于是子偃退而求其次,将张烈封为上大夫,食邑彭城两千户,并赏赐三千金,良田千顷,田宅布帛不计其数。
干骜、熊子丹在此次大战中也是屡立战功,战绩斐然,于是宋君偃就将干骜和熊子丹都升为左更的功爵,并各自增加食邑一千户,赏赐的财帛良田亦是不计其数。
其余诸将士也一一得到了封赏,稍后在大典上,宋君偃会召集伐魏大军当中卒长、百人将以上的低级将领聚集到宫外的校场,然后一一论功行赏。
随即会颁布封赏名单,根据各个将士的功绩,该奖赏的奖赏,大摆庆功宴,犒赏三军。
不过,宋君偃刚刚宣布了封赏的名单,就有人来搅局了。
“报”一个全身盔甲的武士快步进入了大殿,一般是紧急军情的话,门外的宿卫都是不敢阻拦的,所以这个武士可以径直闯入大殿里。
“君上!邺城急报!赵国大军数日前兵围邺城,号称大军十万,他们打着保卫三晋,驱逐宋国的旗号,似乎联合了韩国、魏国的军队攻打我河内郡!现在简雍将军据城而守,派我等请求增援!”武士半跪在地上,同时手里呈上的战报也被嫪信拿上了陛台,交到了宋君偃的手里。
子偃打开了战报看了看,触目惊心啊,你大爷的,这不是耍我吗?刚刚把军队撤回了国内,你赵国这就来犯了?
宋君偃环视了下方的大臣们一眼,站起来,举着手里的竹简高声道:“列位,赵人来犯!我们现在河内郡的兵马不过五万,简雍守邺城,干骜守朝歌。简雍已经在战报上写得清清楚楚的了,此番敌军入侵,不仅是赵人,韩国还有魏国都会带兵进犯!”
“哈哈哈哈!”宋君偃故作镇定地大笑了一阵子,摇着手里的竹简,在陛台上踱步道,“战争还没有结束!寡人就说嘛,前段时间赵国的邯郸,韩国的新郑怎么会屡屡调兵遣将,把粮草军需都送到了接近魏国边境的地方去了!”
“这不是防范我们宋国,也不是他们想要趁火打劫的进攻魏国!而是,他们想要趁机攻伐我们大宋的河内郡的!这不出寡人的所料,不出寡人是所料啊!”
好吧,宋君偃是在故作淡定的,其实从他微微颤抖的肩膀,还有踱步时候的那紊乱的步子,就可以看得出他内心的不平静,或者说是害怕的情绪了。
见状,相国李敖赶紧站出来,拿着牙板说道:“君上,三晋联军,其兵力必然有二十余万!现在我宋国能动员的兵马已经不足十万了!君上啊,不能再战了。”
听到这话,宋君偃恶狠狠地瞪了李敖一眼,好似一头饿虎要吃人一般,在陛台上风度尽无地咆哮道:“不战?为何不战!?你让寡人如何甘心!如何甘心刚刚吃到嘴里的肉还给别人吐出来?昂,难道那些在伐魏一战里死去的将士,就这么白白地流血牺牲了吗?你让寡人如何甘心?”
不甘心也要忍了啊。李敖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跪在地上,不敢跟宋君偃的目光对视,语气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反驳地道:“君上,我们宋国何以战?连年征战,将士疲弊,百废待兴。今三晋携复仇之势,不可阻挡,难道君上非要将我们宋国的战争潜力给耗个干净,跟魏国一样,非要把上到五旬,下到十三四岁的孩子给派到战场上去吗?就是这样,我们宋国能胜吗?不能啊!”
子偃也很任性地摆手道:“不管了,寡人不管了。”
宋君偃一屁股瘫坐在自己的君位上,有些失魂落魄地道:“此战,寡人非战不可!任何人都别妄想阻止寡人。”
“君上!”李敖悲愤欲绝,他带着哭腔道,“君上啊,求你出去看一看吧。我们宋国真的不能再打仗了!那些在前线的将士,他们的父母妻儿在大后方等着他们的儿子、父亲、丈夫回来啊!你怎么忍心”
“这仗已经没办法打下去了!”李敖哭天抢地地道,“臣亲眼目睹啊!远征在外的将士能回来的有多少?死难者甚多,为了伐魏一战,我们大宋国已经葬送了三四万的青壮了啊!多少人家妻离子散?多少人家披麻戴孝?”
“自君上你上位以来,死伤的宋国将士超过了十万!我们宋国还有多少的青壮可以拉到战场上去消耗啊?我们的大军,那些将士们已经是兵无斗志,将无战心的了!将士们思乡心切,正盼着回家和家人团聚,满心的希望都落空了,他们不是兵器,不是工具,他们都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啊君上!”
群臣也跪下来山呼道:“请君上不要再战了!”
看到这悲哀的一幕,宋君偃怒了,气上心头,他站起来抓着自己的冕服的衣袖狂吼道:“假的!全都是假的!你们都是在欺骗寡人!死罪!你们统统都是死罪!”
“君上息怒!”群臣山呼道
子偃不甘地指着跪在地上的匡章问道:“阳侯,我们宋军可能再战乎?”
匡章闻言,淡淡的摇摇头道:“此番伐魏,我们宋国前后投入的兵力将近十二万,已经是倾国之兵了。君上,臣也认为相国大人说的没错,我们宋国,已经不能再战了。”
“啊啊啊!连你都这么说!”宋君偃抓狂地道,“寡人还有精兵十万,皆可以一当十,何以不能再战?你们都在欺骗寡人对不对?张烈,你说!该不该战!”
没成想,张烈这厮也是俯首道:“臣附议相国大人的谏言。君上,我们大宋国的兵马虽然都是精兵强将,但是已经没有多少战意了!将士们都渴望着回家跟家里人团聚,思乡心切,这个时候再让他们拿武器跟敌人作战,只怕事倍功半,战斗力会大打折扣!”
闻言,宋君偃冷着脸道:“难道你们都想要跟三晋乞和?或者干脆放弃河内郡,把军队撤回国内固守?”
李敖跪道:“在敌军强大的兵力碾压之下,我们宋国是已经没有了再战之力了。君上,请你体恤一下你的臣民,体恤一下在前线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吧!宋国,真的不能再战了!”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