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先是在包里翻翻找找，拿出来一包细长的银针摊开，取出几根就往那乌鸡上插。

清清看着那原本滑溜的乌鸡，生生被老先生插成个刺猬，也觉得有些好笑，忙背过脸去抿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免得打扰老先生。

宋淮只神色淡淡地撇了眼老先生，便收回目光，翻开书，不再留意。

他不懂那些个医术，也看不明白，索性任由老先生折腾，只最后听个结果便好。

等了一会儿，寻思着若是这鸡中含毒，那银针应该已经起了变化，老先生这才动手，一根根地小心取下来，拿到眼前细细分辨。

一根。

两根。

……

清清一脸兴味地看着老先生一根根地取针分辨，直到那“刺猬”身上所有的尖刺都被除尽。

老先生放下最后一根针，眉头一皱：“银针颜色如常，无毒。”

“居然没毒？”清清惊讶，不可能吧，若是真有人好心给烨儿送吃食，又何须假借母妃的名义遮遮掩掩地行事？若是真有人要害烨儿，这乌鸡便是首当其冲的工具，又怎么会干干净净？

“劳烦先生再仔细瞧瞧，除了毒，还有没有其他可能。”清清急忙起身，真切地恳求道。

老先生赶忙向清清还礼：“公主客气，老夫自然会竭尽全力，还请公主殿下稍安勿躁，再给老夫一些时间。”

清清点点头，“那便劳烦先生”，缓缓坐回椅子上。

“公主莫急，先生医术高明，必然不会令殿下失望。”感觉到清清的急躁不安，宋淮把书放下，伸手去拉清清的手，安慰道。

清清叹了口气，“再等等吧。”

老先生望着身上千疮百孔的乌鸡，陷入了沉思。

难道是单单鸡肉无毒，与汤中某调味料混合才显现出毒性？

先生想着，便小心翼翼的从乌鸡身上撕下来一小块肉用银针扎着放入汤中。

再取出来时，银针颜色好无变化，依旧是平平静静，一切如常。

“怪哉！怪哉！”老先生用布擦干净银针，刚想把针放回去，一个抬头，猝不及防地和这乌鸡对上眼了，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不知为何，这乌鸡眼睛极小。细细分辨下才能看清，这只眼睛异乎寻常地，瞳孔形状极不规则，眼白的部分还有或大或小的黑斑。

“嘶——”老先生倒吸了口气，赶忙取出两根银针，小心地把这眼球取了出来。

听到老先生似乎是有所发现，清清坐不住了，两步窜到老先生身边，凑着头看：“先生可是发现什么了？”

“还不能确定，公主殿下容老夫再观察观察，在下结论。”老先生面色凝重，小心翼翼地用银针挑破这眼珠。

眼珠被挑破，蓦地从针眼处涌出一股黑水，迅速干瘪下去。好似转满水的气球被挑破一般。

这黑水颜色虽然深，但是很清澈，还带有一股很浓郁的香气。水从眼中流尽不到一会儿，这香气便散在空气中，再也分辨不出。

“唔——”清清捂住鼻子，好浓的草药味儿，冲的人头疼。

闻到这味儿，老先生脸色大变，不由惊呼：“这是——天仙草！”

“天仙草？”清清皱眉，这是什么，没听说过啊。

“烦请先生明示，不知先生所言的天仙草，究竟为何物。”宋淮闻言也走上前来，从容开口道。

……

“两位殿下，”老先生像是还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这天仙草香味浓郁，一旦食入定量，便会产生依赖，从而一日一日，吃得越多越频繁。”

“然后呢，会有什么后果？”清清咬了咬嘴唇。

“这天仙草少量服用有麻痹神经只用，一旦服用过量，就会影响人的心智，说直白些便是使人日益痴傻，迅速死去。”

！！！

清清的心猛地一抽，急急开口问道：“那，可有逆转之法？”

老先生捋着胡子，摇头叹息道：“一旦服下，便只有量多量少之别，绝无可逆之法。不过公主殿下放心，少量服用于身体无碍，趁着没产生依赖停止服用便好。”

“那先生，服用过量可会有什么表现。”宋淮皱着眉头，担忧道。

“眸色有异，多有黑斑。且对其表现出强烈的依赖性。”老先生老实答道。

清清咬着唇，紧张地揉扯这衣角。烨儿……不知烨儿……

“可是奇了，这天仙草按理说应该早就绝迹多时，怎会突然出现？”老先生一脸困惑：“应该是大周朝开国之时，战乱频仍，民不聊生，百姓只能以树根野草为食。有百姓发现这草味美，兴高采烈地采了一篮带回家分给家人，不多时，这草的美名便在那乡镇中传开，因其丛生味美，实为那是百姓果腹的上上之选，好似神仙给予的一条生路，故称其为天仙草。”

“不过后来，大量服用这草的百姓接二连三地痴傻暴毙，百姓这才从天仙草的迷梦中反应过来。也恰好那时我大周朝国力渐昌，朝廷知道这事之后，便下令各地官府派衙役，在这草生长的季节将它连根挖出烧毁，如此往复几年，再加上百姓生活日益安定，能自给自足，再不依赖书皮野草为食，至此，这天仙草就在我大周的国土上彻底绝迹。”

大周开国……那不是百年前的事?既然早已绝迹，那先生是如何分辨出来的？

“既然如此，那先生如何能分辨出这天仙草？”宋淮眉头微皱。

“老夫早年曾在皇宫大内当过几载御医，有关天仙草的故事也都是从院内所藏典籍记载中所得。书中有记这草的味道，老夫当时觉得奇特新奇，便不自觉多看了几遍，不想如今竟用上了。”提起过去在皇宫内当御医的日子，老先生捋捋胡子，有些得意。

“那先生的意思，便是这鸡吃了大量的天仙草，草的药力已经深入肌理骨血，人在食用，便和食草无异？”

“驸马爷聪慧，正是如此。不过有鸡作为缓冲，人再食用，药力终会比直接服用草药来得缓慢些。”

……

送走老先生后，清清和宋淮回到屋里，相顾无言，心照不宣。

以大量本应绝迹的天仙草为饲料喂养的乌鸡，绝对大有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