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为了验证她猜想似地,下一秒,她向前踉跄了一步,脚步有些不稳,头部也有些发晕,意识开始模糊了起来。
“你无耻!”温知语的声音带着几分愤怒和冷意,“居然在酒里面下东西。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好心放我走,当年,你就是这样逼死她的吧。”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有证据吗?温知语,不然,我可以告诉分榜的,让你除了天价违约金之外,再背上一笔债,你想成那个尝尝这辈子都翻不了身的滋味吗?”
易本平仍然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无辜嘴脸,但手下的动作有些不规矩了起来。
见温知语脚步越来越虚浮,他撕下白日里正人君子的面具,在昏沉的ktv里吗,在这无法无天的黑暗角落,换上了一副淫邪的嘴脸,愈发肆无忌惮,仿佛嘴角流着腥臭涎水的狼狗,对着落入陷阱的小白兔虎视眈眈,两眼精光毕露,丑态尽显。
“解约?想得美。当年你要是愿意跟了我,现在你就还是那个人前风光无限的影后。你看看你,把自己搞得多狼狈。但是我这个人呢,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
“只要你今天伺候好我,咱们既往不咎,过去的事情就算过去了。”
“凭借我手里的资源,你想红?那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情。今晚让我满意了,我保证,我手里大把的资源砸在你身上,绝对把你再次捧红,保证你比当年还红。”
“来,先不说那些扫兴的话,我喜欢乖乖的女生,来,乖一点,让我好好疼疼你。”
眩晕感越来越强,像是海啸一般冲击着她脆弱的神经,她的神经像是一根失了韧性的丝线,被越拉越长。
只待到了一个临界点,便会应声而断。
届时,她将坠入无边深渊。
她贝齿用力,狠了狠心,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唇齿间充斥着一股淡淡的腥味,铁锈般浓重。
疼痛从舌尖传来,脑内一丝清明恢复。
饶是如此,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得赶快想个办法。
她深知自己不能硬碰硬,只能智取。
她扯了扯嘴角,强行扯出一个笑来:
“易总,我听您安排。”
易本平竟是一怔,只见她原本寒冷的面容缓和了几分,这一笑,虽勉强,但如山间春雪消融,溪水泠泠,温知语的面孔原本就如画一般,此刻更是生动了起来,有了几分暖人的微醺,让人忍不住流连。
温知语这张脸,虽然他看了很多次,但还是会被惊艳到。
她肤色冷白,如同泡在溪水里上好的白瓷,温润净透。
她缓步向易本平靠近,耳边的耳坠随着她的动作摇曳,在屏幕光线的映射下,闪烁着惑人的光泽。
易本平早已被迷得七荤八素了,见温知语主动了,心中大喜,挥退了身边的人。
反正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就算反抗,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何况,门外还有他的人在守着。
算她识相,知道主动点,能少受些苦。
温知语走近。
与此同时,廖狷带着两个小姐退出门外。
易本平的狼爪正要抓向她的臀部,色眯眯地盯着她。
同时,门关上了。
就是现在!
电光火石之间,温知语瞅准时机,狠狠地顶了一下他的裆部!
这一下,温知语用足了力,要不是药劲儿上来了,她非要顶得易本平不能人道不可。
即便如此,这一下也足够教训他了。
易本平吃痛地惊叫一声,哀嚎声宛若受伤的野兽。
此时,隔壁ktv飘来一阵豪迈的歌声:
“套马滴汉子~你威武雄壮……”
这歌声,震得地板都抖三抖。
易本平那一声吃痛的嘶吼,便被歌声盖过去了。
易本平躺在地板上打滚,发出锥心的叫喊,接着声音被ktv里乱七八糟的歌声掩埋了。
真是天助她也。
这样,门外的人就不会第一时间发现里面的情况,这也给她提供了一点宝贵的逃生时间。
温知语松了一口气。
天知道,在这样寒冷的天气,她的背后已经被冷汗湿透了,内衬黏在肉上,黏糊糊。
她故作镇定,捏紧了拳头,推门之后,见廖狷还有几个带着墨镜的保镖在门外守着,借口说:
“我去趟厕所。”
廖狷很惊讶,怎么温知语这么快就出来了,看来是还没开始呢。
他还想着,等老板玩完之后,能赏给他几口残羹冷炙。
他又想起那次的滋味。那妞真不错,可惜跳楼了,真是不识抬举,自寻死路。
这个借口很苍白。
温知语的脸色更苍白,纸片一般,毫无血色。她生怕廖狷看出任何端倪。
门打开后,飘出几声男人的呻吟声,像是被致命处咬住的兽类。
廖狷脸色一变,顾不得温知语了,第一时间带着人冲进门内。
昏暗的ktv包厢里,乱作一团。
“老板,你没事吧!”
廖狷见自家老板正躺在地上打滚,像一条搁了浅的鱼,在岸上垂死挣扎。
他赶忙将人扶起来。
易本平刚站稳,便翻了个白眼,带着怒意狠狠踹向廖狷膝盖窝,泄愤似地:
“死哪儿去了?现在才进来。”
廖狷不敢有丝毫闪躲,实打实地受了这一下,瞬间踉跄着脚步,跪在地上。
不待他辩解,易本平一个大耳掴子招呼上来,将他的头狠狠扇向一边:
“还不快追!”
温知语早已一路小跑。
然而,可怕的眩晕感再次袭来,像是有一个巨大的漩涡,在撕扯着她的神志,仿佛下一秒她就会倒下。
温知语再次咬破了自己的舌尖,血腥味在口中弥散开来,疼痛感使她勉强保持住了意识。
现在,她还不能倒下。
她一边不顾一切向前跑,一边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低声飞速说:
“喂,110吗?我要举报,有人在银河ktv里聚众吸毒嫖娼……”
她快速报出一个地址和包间号,后面追兵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经过一个包间门口时,里面正好走出一个男人,与她相撞。
温知语鼻子吃痛地撞在他的胸膛上。
男人身形高大挺括,逆着光,勾勒出线条优越的下颌线,整个人散发着矜贵的气度。
她甚至没看清他的样子,只能依稀从轮廓辨出,这是个十分帅气的男人。
温知语听着背后追来的人越来越近了,顾不得许多,索性心一横,拉过那个人,将他揽到墙边,勾着他的脖子往自己这边凑。
廖狷带着几个迟来的保镖追了出来,匆匆经过一面墙时,余光瞥到一男一女正在热吻。
男人身形高大,看上去气度不凡,黑色风衣遮盖了女人娇小的身影。
追出来的人形成了思维定式,自然想不到温知语胆子这么大,居然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无视了他们,直接去其他地方追去了。
情急之下,温知语原本是想要假意亲吻男人,做做样子。
谁知她一不小心用力过猛,真地亲到了人家。
男人似乎有些猝不及防,一时间僵住了,没有反应过来。
淡淡的草木香气从男人身上传来,味道冷冽而清香,十分好闻的味道,仿佛有些某种镇定人心的效果。
嘴上温软的触感传来,如此陌生。
男人一怔,身体本能的反应就是要推开她。
但多年来练就的观察力,让他敏锐得像一只草原猎豹,本能地察觉到在场还有其他人。
不对劲。
他的余光瞥到一个掩人耳目的角落。
果然,角落里露出了一角灰色风衣。
这边是他的场子,保安是经过专业训练的,狗仔什么的应该都被拦下来了。
除了……
继母派来监视他的人。
深更半夜自己在ktv被女人强吻,还被继母的人看到了,那继母很快就会知道这件事的。
正好,这个女人可以用来混淆视听,再忍她几秒吧。
就让继母觉得他深更半夜泡ktv鬼混吧。
想到这里,宋誉强压下眼中的寒光,全程没有闭眼,而是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的女人。
像是草原上狩猎的猎豹,压抑住撕碎猎物的本能,只待猎物一步步走到更易于自己捕猎的陷阱里。
ktv的走廊里,光线昏沉。
暗沉的光线勾勒出男人脸部冷峻的线条,整个人散发出冰冷的气息,像是万年不化的寒冰。
温知语对男人危险的目光一无所知,她一心注意着追兵的动静,忽略了嘴巴上温热的触感。
终于走了。温知语松了一口气。从过度紧绷的状态松懈下来,她才发现自己浑身软下来了,刚刚她已是强弩之末。
危机解除,温知语张了张嘴。
抬眼,眼前的男人的面孔始终模糊在黑暗中,看不清楚,像隔着一层灰色大雾。
然而她还未开口,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了,就身子一软,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而撞见这一切的服务员小柳,正在不远处的墙根处瑟瑟发抖,脚步像是生了锈。
完了。
她在心中哀嚎。
苍天啊,大地啊,她居然撞见老板被强吻。
老板知道她在现场,万一老板恼羞成怒……
服务员小柳想到上一个得罪老板的人的下场,腿脚有些发软。
在短短的几秒中,她已经想好了要选什么款式的骨灰盒,以及什么口味的孟婆汤。
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
要知道,这里人多口杂,搞不好还有媒体。她老板是谁,那可是当下的顶流爱豆宋誉。
要是被媒体拍到了,估计明天这个姑娘就会被宋誉的粉丝分分钟手撕了。届时,热搜也会爆掉,搞不好微博服务器都会瘫痪。
她都能想到到时候媒体会取什么样的标题了:
“震惊!某当红小鲜肉和一神秘女子深夜在ktv内热吻。”
“突发!某顶流爱豆疑似恋爱,和女方热吻照流出。”
服务员小柳这边正在脑补着,突然感到一阵冰凉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抬头,看到老板一个冰凉的眼风飞了过来。
小柳的膝盖很没骨气地一软,生生地忍住了想要跪下的冲动。
“找间空房间,把人安置一下。”男人的脸色有些不太好,薄薄的唇抿成一线,显得锋利而无情,似乎有一丝不耐,无情地推开了女人,女人应声而倒,冰冷坚硬的地板发出一声闷响。
小柳忙上前,把女人搀起来,女人脚步不稳,像一团软泥一样难搞,小柳爷爷有些吃力。
警笛声在外响起,接着是纷纷扬扬的脚步声和“不许动”的呵斥声,声势浩大,似乎来了不少人。
宋誉注意到了警察进来的响动。
宋誉扫了一眼这个面前的女人,眸色深沉。
居然把警察都招来了,真是个棘手的女人。
“另外,马上找强子过去把易本平那边清理干净,”男人深邃的桃花眼里闪过一片阴霾,沉声道:
“这个易本平,居然敢在我的地盘搞这些不干净的东西,还把条子都招来了,我看他是不想混了。”
银河是他的地方,他容忍不了这些人把这个地方搞得乌烟瘴气。
“是。”小柳往上捞了捞往下滑的女人,强行稳住脚步,战战兢兢地回道。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头痛,温知语的眼睛像是被强力胶水黏住了一样,废了好大劲儿才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房间里完全陌生的陈设。
她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
她在哪儿?为什么会在这儿?昨晚,她经历了什么?
她好像被易本平约过来,掉入了他的陷阱,喝了有问题的酒。
温知语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连忙查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
还好,没有衣衫不整。
她松了一口气。
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是酒的问题,还是药的原因,她后面的记忆成了一片空白。
后来发生的事情,她忘得一干二净。
那些记忆像是被丢尽海里的贝壳,无从打捞。
她努力想要回想些什么,但是越想头越痛。
温知语有些懊恼地锤了一下床。
当务之急,是先离开。
温知语有些懵逼地回到了破旧的出租屋,准备离开江城。
收拾好行李,走到车站,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她在人流中有过短暂的迷失。
她仿佛看到了几年前的自己,青涩而懵懂,怀揣着一腔孤勇,跨越了数年岁月,站到自己对面。
回忆如潮,在她心中波涛汹涌。
昏暗的出租屋里,擦过她额角,在墙边爆裂的酒瓶……
男人愤怒的谩骂,带着醉意,大骂她是赔钱货。
女人无望地哀求,带着绝望。
雨点一般的拳头,带着酒气落到了母亲身上……
再然后……
那是她内心永远无法触及的痛。
小小的女孩谁也依靠不了,只能只身来到江城闯荡。
没想到,自己历经繁华,最终还是像来的时候一样落魄,反而丢失了美好的希望,对未来的企盼。
温知语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心里空洞洞的,麻木不已。
直到一声微信提示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她不抱任何希望地点开,是李胜发来的消息:
【知语,你有机会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