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鸳拿着从得一阁找来的《韩辞》，回到了紫宸殿。

远远地就看见了徐钦扶着剑站在殿门口儿。

文鸳走到殿门口，礼貌地朝他点了点头：“徐将军。”

徐钦冷冰冰道：“陛下正在里面等着你呢。”

说完，头也不回的朝里面走过去了。

徐钦一想到文鸳想暗害陛下，就忍不住要把她当场砍掉。但为了陛下的大事，他不得不忍住。就算如此，和文鸳说了一句话的徐钦也忍不住犯恶心。

做人怎能如此没有良知？

文鸳明显感受到徐钦今日的不对劲，虽然平日里徐钦也不苟言笑，但今日似乎带了些许厌恶？

文鸳捧着书跟在徐钦后头，心底的不安更甚。

不会是......她做的事被陛下发现了？

文鸳眼尖地瞅见她走前安排的晚膳还完好的放在那边，并没有被动过。文鸳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开始思索元琼会找她有什么事了。

文鸳进去时，丹朱正被元琼支使着出来了。

文鸳和丹朱对视了一眼，丹朱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文鸳装作没有看见，径直走入了里面。

元琼站在窗旁，聚精会神地看着外面的竹子。

徐钦走到了元琼身旁，低声说了句话，元琼收回视线，慢慢转过身来。

文鸳双手举着书，道：“陛下，《韩辞》为您取回来了。”

元琼走过来，拿起了书，平静道：“辛苦你了。”

文鸳头低的更低了：“这是奴婢的本分。”

元琼拿着《韩辞》，翻了几页，漫不经心地问道：

“你是一月前朕登基时被指到朕身边的，太后娘娘说你心思细腻，做事稳重，颇为夸赞。”

文鸳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沉默着，没有说话。

元琼见她不说话，心中“呵”了一声，“啪”的一声合上了书。

元琼道：“抬起头来。”

文鸳的长相在宫女里算出类拔萃的，更出色的是有一股沉静端庄的气质。

即使现在气氛有些压抑，文鸳的眼中更多的依然是沉静。

元琼盯着文鸳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道：

“想来你也知道朕如今和慈宁宫和崔家有了些矛盾，你以前也一直在太后身边伺候，不知是否会对你造成一些困扰？”

文鸳心里一紧，但仍然恭敬地说：“既然进了紫宸殿，奴婢就是陛下的人，断然不会有困扰。”

话倒是说的很漂亮。

元琼不打算卖关子了，声音也冷了许多：“朕要问你一些问题。虽然朕没什么权利，但宫外有阴家，谢将军与我也有些关系，处置一个宫女，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文鸳跪下，低着头道：“是。”

“呛”的一声，徐钦的剑拔出了些许。

“听说你经常向刘公公和慈宁宫那边透露朕的事？想来如今崔家那边对朕的警惕，应当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文鸳低着头，这一天果然来到了。

“那么，你究竟是什么时候下的毒？药在哪里？”

文鸳一愣，没有出声，下毒？

元琼皱着眉头，看向徐钦。

徐钦立刻明白了元琼的意思，长剑迅速拔出，抵在了文鸳的细白的脖子上。

剑芒太过锋利，文鸳的脖子上很快出现了一条血线。

“你若不说出来，想来什么下场你也清楚，你就没有想过你宫外的家人该怎么办吗？”元琼继续逼问道。

文鸳脖子一痛，眼尾也红了几分。

“陛下....您说的下毒的事，奴婢实在不知道.....”

徐钦眼中产生了一丝杀意：“贱妇！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老实交代！”

元琼也看过来：“你与慈宁宫那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你这时候狡辩，意义并不是很大。何况朕能问你，也是掌握了证据。你若是不招，朕也不会逼你，你的下场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徐钦.......“

“陛下！”文鸳心中一阵恐慌，“陛下，奴婢愿意交代！”

元琼点点头，“徐钦，先将剑放下。”

徐钦冷哼一声，将剑挪走了。

文鸳顿时似乎全身丧失了力气，一只手捂着脖子，一只手撑在地上。

“陛下........奴婢也是走投无路......只是奴婢也是被太后娘娘所胁迫，倘若陛下能帮助奴婢保护自己的家人....奴婢愿意交代所有的事......”

元琼心中不满，这个时候还在和自己谈条件？

但为了套出更多的话，元琼嘴上还是承诺道：

“朕会拜托舅舅的，只要你如实说出来。”

文鸳惨然一笑，她自然听出来了元琼的话里有几分真诚。

但到这个份上，还是自己该得的，请求元琼的帮助，也只是给自己一个赎罪的台阶。

“奴婢是罪臣之后，家父本在兵部当官，去年因受三皇子去世的事牵连，父兄都被打入狱中。奴婢没有办法，花了重金入宫当宫女以谋生。”

“后来便被分入了慈宁宫中，但是奴婢一直不算是太后的亲信，只算一个二等宫女。陛下登基前，太后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我的身世，让我来陛下身边充当耳目，一边用父兄的性命威胁，一边说如果我好好做事就可以动用崔家的关系将父兄放出。”

“父亲一直教导我忠君，但奴婢实在是担忧父兄的性命，所以便答应了太后。”

“周王事发之前......慈宁宫那边只是让我将陛下所有的事情告诉刘公公，方便崔家掌控陛下......刘公公也曾经找过我，让我找机会来给陛下下药.....但只是嗜睡的药，并没有其他坏处....”

文鸳小心地看了元琼一眼，继续道：

“奴婢觉得此时蹊跷，推脱说在陛下身边不大方便，刘公公也便作罢了。后来我看陛下的病逐渐严重....实在不像是刘公公所说，但慈宁宫那边势大......奴婢就装作没有看见了。”

元琼眼神一冷，无非是因为自己穿越之前性子懦弱，本身并不能给下面的人希望，崔家的势力确实比自己要大，所以受威胁的文鸳也不会给自己添麻烦。

聪明人。

“只是后来，陛下在周王事发后，好像变了一个人.....不再像先前那样了，若不是奴婢一直伺候在陛下的左右，奴婢都要怀疑陛下仿佛换了一个人。”

文鸳索性放开了说，这个时候她也没有什么畏惧了。

古人的智慧还是不能小瞧。

元琼淡淡地回应道：“朕经周王那日进宫后，觉得不能像以前那样了，这不也是你向崔家禀告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