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楼一别，苏豆豆与施无妄走在街上，她状似无意问起：“程姐姐是不是很漂亮？”

余光中施无妄睫毛闪烁，把扇子挡在了脸上，忽的一回头，抓住了偷看的苏豆豆。

“......”

既然是未来皇妃，那便等于是一家人，于是施无妄点了点头。

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苏豆豆嘴角抽搐，暗自诽谤。

“你是不是查过程姐姐？”既然心喜人家，这人许会调查程媛媛的事。

苏豆豆猜得没错，只见原本还羞赧的施无妄垂下了眼皮子，似有点无力。

她轻挑眉头，猜到某种可能：“可是查出程姐姐有心悦之人。”

果不其然，听罢，施无妄整个人像是个行走的丧气包，垂头丧气，眼睛没有了看见程媛媛时的光芒。

苏豆豆并不意外，不过她还挺好奇，程姐姐会喜欢怎样的一个男子。

见着四周行人不多，她走近了施无妄，压低声音道：“说说呗。”

蓦地，施无妄停了下来，幽幽地看了苏豆豆一眼，忍着直接甩人的心情，道了一句自认为态度很好的话，就快步离去。

“你自个问去。”

“嘿，你啥态度啊？”苏豆豆气急，她要不是怕勾起程姐姐伤心的往事，还用得着去问他吗？

眼见施无妄越走越远，她大吼了一声：“我可以帮你啊。”前头的人果然停了下来，转身带着疑惑看向她。

周围的行人被她这一声吼得频频望过来，苏豆豆瞄了几眼，跑上去低着声音道：“你说说我才知道怎样帮你。”

死马当作活马医吧！施无妄心中下了决定，带着苏豆豆到了一家不出名又没多少人的不知名茶楼，跟掌柜要了间上房就匆匆走了上去。

因着苏豆豆说要帮忙，施无妄的态度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亲自将苏豆豆请到座上，亲手给她倒茶。

“苏四小姐，请。”

“嗯。”苏豆豆昂首挺胸，故作姿态捻起茶杯小口抿了一滴茶水，平静如水开口：“说说吧。”

施无妄正色起来，正襟危坐将手下查到的消息娓娓道来。

程大将军手下有一名副将，副将江蛮有一儿子江尚，江尚从小在军营长大，耳濡目染练就了一身本事。

不仅江蛮觉得面上有光，程大将军也很欣赏江尚，故此，程大将军时常把江尚领回府，闲暇之时教江尚武艺。

江尚第一次来将军府，是在他十三岁的时候，那时候的程媛媛，才十一岁。

“媛媛，过来，爹爹给你带了个玩伴。”

程媛媛抱着书小碎步跑到程大将军面前，小小年纪的女孩虽还未长开，却能瞧得出日后的倾城绝色。

人总是无可避免的亲近喜欢美的东西。

江尚是个俗人，他只知道，自第一眼起，便喜欢上了程媛媛。

江尚来将军府的次数多了。

程媛媛看着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看他单纯又璀璨的笑容，日积月累，她心中开始有了少年的一席之地。

只是少年看上去爽朗大方，实则对喜欢的女孩很是小心，看着日渐貌美的程媛媛，江尚开始自我怀疑。

“程大小姐是千金之躯，容貌不凡，自己平平无奇，家世低微，又有何资格站在她身边。”少年自嘲，喝了一坛又一坛的酒。

他在夜里的屋顶上，一个人喝了十几坛酒，醉瘫在上面，第二日是被从屋顶上滚落下来的酒坛惊醒的。

他这副样子被江蛮瞧见，气不打一处来，对着江尚就是猛打，打了一身伤才放过了他。

程媛媛过来看望他，被他自嘲疏远的态度弄得莫名。

那一年的他们，少年十五，少女十三。

从此之后，江尚把心悦程媛媛这事，压在了心底最深处。

程媛媛那时已经通晓情事，但看着离她明明很近却像隔了千万座山远的江尚，她也只好把心事掩藏，不叫他人看出一分一毫。

两人明明互相喜欢，却又装作无事发生，两家长辈都看得出来，只是懒得去插手小辈之间的事。

江尚十六那年就开始计划着跟随程大将军一块出征，程大将军以他还年少为由，没让他跟着一道。

十七那年，也就是今年开春。

圣上命江蛮带着将士到边塞驻守，江尚与他父亲谈了一晚上，江蛮才同意了他去。

程媛媛知晓此事已经到他们出发的时间，她骑着马追了上去，拦了江尚。

“你能不能不走？”

江尚心里一阵酸楚，但他由始至终认为，只有自己建功立业，才有资格站在她身旁，才有资格向她求亲。

“不能。”天知道他说这句话用了多大力气。

程媛媛眼泪不可避免落了下来，她语气里带着祈求：“江大哥，你让我等你好不好？”

江尚有一瞬间的冲动，想要把眼前落泪落到他心里去的少女抱在怀里跟她说他哪也不去。

可是他的卑微告诉他，他不能，他需得站在高处。

更何况战场之事变化万千，若是他不慎战死沙场，他如何对得起她的等？

“对不起。”他喉咙酸涩，没再给自己多留的机会，毅然决然转身离去。

若是我有命回来，你还未嫁人，加官进禄那日，便是娶你之时。

程媛媛不懂他还未说出的话，只以为他心中并没有自己，自那日起，她待在将军府一月未出。

京都宴会从不缺席的她，缺席了。

苏豆豆心里替这两人难受，明明互相喜欢，却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让他们不能在一起。

想到自己，她便觉得自己无奇幸运，可这份心情，挡不住知晓程媛媛与江尚之间的事带来的难过。

茶室静默了许久，她把茶水送入唇中，醇厚回甘的茶水卷着舌尖，但她却始终觉得味道淡淡，没有程媛媛给她喝的有涩味的蒙顶甘露好喝。

她看着茶水中的倒影，语气淡了几分：“我帮不了你。”

“？”施无妄还等着她要说什么法子，结果，就这？

“你！”他怒而起身，用扇背对着她的脸：“你明明说过帮我。”

“可你觉得，几年的感情能这么快就能转移吗？”

施无妄泄气了，他也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