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茹在院子里拔鸡翅膀上的彩羽。
一根,两根,三根……
拔着拔着,又突然担心起来。
许元景那身子,挑得起水来么?
她将手里握着的鸡毛,用簸箕盖住,匆匆出门往河边去寻人。
靠近河边,远远便见许元景挑了水往回走。赵长茹迎上去,见他苍白的脸用力到胀成猪肝色,脖子上的青筋冒起一片,看着随时有爆血管的危险。
“你挑不动,不会少打一点!”赵长茹扶着水桶,“快放下。”
许元景不听,硬要挑着水走。
赵长茹只好捧着水泼掉一些。她小时候听人说过,有人因为抬了太重的东西,伤了肺还咳血,没多久就死了。
她让许元景挑水,却没想让他把命赔上。
见许元景仍旧一步一步艰难地走着,赵长茹的心跟那桶里的水一样,颠簸得七上八下,就怕许元景像港台老片里演的一样,突然喷一口血出来。
好不容易回到许家,许元景放下水,又回了他的偏房。
赵长茹不禁感慨,读书人的时间真是宝贵。
她叉腰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舀了一瓢水,将院子里的血污冲走,便进到厨房烧热水。
碍于厨房狭小光线也暗,等水烧开后,赵长茹用木盆盛出,端着到了院子里。
她提着鸡脚没入热水中,左右晃悠翻滚,确定整只鸡都能被烫到。
山鸡身上漂亮的大彩羽已经被她生扯下来,剩下的细小绒毛,生薅是薅不干净的,需要用热水烫过之后才能褪干净。
她让鸡浸在滚烫的水里,转手去处理兔子。
先用锋利的刀刃在四条兔腿上划一圈,再对着兔子的胸腹下刀。未免开膛破肚流出一地污秽,下刀的深浅一定得控制好,只能恰恰划破毛皮,然后便如同脱衣一般,轻而易举便能将毛皮刮下来。
赵长茹看着手里完整的兔皮,满意地笑了。
虽然天气回暖,但夜里免不了寒凉,许母的腿病多半是关节炎,最重要的就是保暖,用这兔皮做两只护膝正好。
处理完兔子,山鸡被热水泡过之后,也很容易就能撸掉一身小绒毛,正好水温也不那么烫手,赵长茹便又开始处理山鸡。
很快,鸡也变得一毛不剩。
赵长茹提着鸡和兔子走进厨房,拿着菜刀在鸡和兔子身上比划了两下,想到剖开鸡腹或是兔子,里面的血污还得用水洗,又想到许元景挑水时吃力的景象,便放下了刀走到那还冒着热气的木盆旁,随手抄来一个簸箕,将盆里的鸡毛捞出,分散着铺开,放到太阳底下晒。
这撸下来的鸡毛,扎个鸡毛掸子还是不错的。
赵长茹将木盆里的污水倒掉,盛着鸡和兔子,拿着刀便往河边走去。
临近河边,正巧碰着一群浣衣归家的村妇。
女人们见了她全都一脸鄙夷,再见了她手上的盆,先是一愣,继而便有人讽刺道:“懒货也知勤快一回了!怎么?怕了?见要把你赶出云阳村,便装上贤惠小媳妇了?”
这是以为赵长茹端着盆要去河边浣衣。
另有妇人阴阳怪气地附和道:“装什么装?有什么好装的?狼披上羊皮还是狼,荡妇裹上衣裳还是脏!”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子扯了扯他旁边的妇人:“娘,我想吃鸡。”
他拿小手指着赵长茹。
众妇人闻言大惊。
那孩子的娘,就是那日从河里救起赵长茹的李嫂子,听了儿子的话,脸色登时变得十分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