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街买了米,买了肉,待要出城时,赵长茹恍然想起,昨日傍晚薅下的嫩艾蒿,嘱咐许元景等着,便又折返回城中,要去买糯米做艾粑。
一架马车匆匆驶来。
街上行人忙不迭靠边闪让。
赵长茹也靠了边,抬头一瞬,从那飘扬而起的马车帘幔下,看到了齐墨那张丰腴清秀的脸。
“哎呀,齐家的小少爷又被大少爷给捉回去了。”
“齐大少爷可真不省心。”
“可不是嘛!齐老爷死得早,齐家全靠大少爷撑着……”
赵长茹静静听着,对齐墨的家庭情况有了大致了解。
齐家,祖上便有入朝为官者,只是后来家道中落,才不得已从商。兴福钱庄便是齐家的产业。
齐老爷子嗣单薄,只有二子一女。大少爷齐渊,乃已故原配所生,小少爷齐墨,以及大小姐齐嫣,乃续弦所生。
齐老爷临终之时留下话,定要让小少爷齐墨入仕,重振齐家以不负祖宗。
那时小少爷齐墨才九岁,大少爷齐渊也不过十六岁。
齐老爷撒手人寰之后,大少爷齐渊便为兄为父,一面挑起齐家产业之重担,一面督促弟弟齐墨读书。
终于,小少爷齐墨十六岁中了秀才,去到府学中读书,大少爷齐渊才得以有闲顾及自个儿,去年年初娶了妻。
能嫁与齐大少爷这般有担当的男子,当是那女子的福气,可那女子福薄,嫁进齐家不过半年便生了重病,最终还是没能熬过去……
赵长茹望着远去的马车,心里默念着:齐大少爷,兴福钱庄,笑了。
品味轩的资金有了!
她收回目光,赶去粮铺买了糯米,正要到城门口与许元景会合,一同回云阳村,却被突然冒出的两个衙卫截住了去路,粗暴地抓进了大牢。
“进去!”
衙卫及其不温柔地将赵长茹推进牢房。
赵长茹趔趄地往前扑,扶住墙壁才勉强站稳。
她抬眼打量一圈阴暗的牢房,只觉乌云罩顶。
“雷大嫂!”
一声惊呼从隔壁牢房传来。
赵长茹看过去,竟是那日她在林子里救下的少年。
此时的他身穿一件灰布衫子,一边袖子破烂成布条,露出一截白玉小臂,脸上灰黑一片,头发乱糟糟一团,比那日被野猪追赶时还要凄惨。
她惊诧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还这幅狼狈模样?”
少年气恼捶墙,娓娓道来。
原来,是他拿了小厮的衣裳换上,独自一人溜出来,想要自在逍遥一番,肚子饿便在路边吃了碗清水面,却忘了带银两,无力支付面钱。本想赊账,可面摊老板不许,以为他想吃霸王餐,硬生生拽掉他一只袖子将他送了官。
少年问道:“雷大嫂,你又为何在此?”
赵长茹轻咳一声。
这“雷大嫂”听着也太别扭了。
“我今日……”
她正要开口,便听一阵嘈杂,几个狱卒簇拥着,那在清音阁挨了她一巴掌的王公子而来。
赵长茹内心一阵狂乱。
她那一巴掌的报应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怪她不够稳重!
她大可以悄悄拿弹弓,趁其不备打他的狗腿,做啥头铁地迎面而上。
悔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