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仇是阿灿这辈子生存的唯一动力。
可当她看到关有性生死不如的样子,心里反而空荡荡的。
她的脑海忽然闪过当年不顾父母阻拦,愤然离别前糟糕混乱的画面。
她的父亲已经年迈,却拿着铁锨七零八落向关有性挥舞,三两下被关有性轻而易举攥住武器,轻轻一推,父亲堪堪站稳脚跟,失望又无助。
母亲满脸悲痛愤怒,那是她第一次看到母亲留了那么多眼泪,止不住,稀里哗啦的流,恨不得哭瞎了眼睛。
当时她心里想,再等等吧,等到她怀孕了,带着孩子登门,就不信父母还能不认她。就算不认她,看在外孙的面子,至少能让她进家门。
她要风风光光的活着,让父母看到她的选择是正确的,远嫁的女子不比嫁在三五里地的女子孬。
背井离乡途中,她发现衣服兜子鼓鼓囊囊的,都被细密的针脚缝了起来。她拿刀子拆开,泪流满面。
离开家乡她没哭,吃不饱穿不暖靠脚赶路她没哭,可这些钱戳中了她的泪点,像是一锅汤水,里面装满了委屈和心酸,随着火候的升温,咕噜咕噜沸腾了。
记得上小学,学校小卖部的绿豆糕最畅销。
小小的一个,甜滋滋的,吃上一块都能美死。
每当逢集父亲赚了钱,就会给她五角留着买绿豆糕。
可她粗心大意惯了,老是丢钱。母亲就想到了一个办法,用针线,把兜子缝起来,只留下一个可以掏硬币的洞。
阿灿还不知道第一次思家只是痛苦的开始。老天就是在惩罚她,惩罚她不顾年迈父母死活,跟一个外地男人跑了。
受苦受难了,她就会想起父母,光是想就觉得脸上臊得慌。
悔啊,没办法,走不出这座大山。
时间长了,她渐渐忘记了父母的样子,她也不想忘,可是要记的仇人太多了,她怕她漏掉一个敌人。
没想到她又想起了父母的样子。
她的脑子像是手机内存,载满了就会挤掉一部分,挤掉了一部分,就会出现当初删除的一部分。唯一和手机储存卡不同的是她会回想起当初删除的事物,亦或者人。
阿灿蹲下身,看着比流浪狗还要悲惨的男人,毁了她一辈子的男人。她深深的专注的凝视着,要把这个男人的样貌记在骨子里,因为她记忆里只剩下这个男人了。
把这个男人从记忆里摘除,那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关有性满脸恐惧,畏畏缩缩蜷在垃圾桶边上。他不敢抬头看阿灿,垂着眼睛盯着她的脚面,心里愤恨怒骂诅咒不间断。
久久没有声音,他抑制不住好奇,斜眼打量过去,下一秒吓得不轻。每当她想要折磨自己都会露出这幅神情。上次她露出这幅深情,他的小腿骨被打断了。
他已经成了比鬼还丑陋的残废,不男不女的变态,大半辈子拼来的钱权财富也荡然无存了,为什么还不放过他。
她是要将自己折磨到死啊!
关有性布满疤痕的脸上扭曲诡异,犹如鬼魅。他的双眼燃起两团绝望又疯狂的火苗,越烧越旺,越烧越旺,直到他被这团火包围。
“哈哈哈,你这个贱人。还记得那天晚上吗。无论你怎么叫,那个男人都不为所动,你咬住了男人的胸口,骂他畜生,对吧。”
阿灿闻言浑身僵硬在原地。
她的反应成功取悦了关有性。
埋藏多年的秘密即将公之于众,带给关有性的是解脱和死亡。
阿灿颤抖着手撕开关有性的衣服。
关有性不挣扎,挂着得意的笑容:“没错,是我干的。一个贱*也想栽倒我头上,让我接纳一个破鞋,想都别想。”
人的结局是注定的。正如她刚想要结束这荒诞的人生,寻求解脱,却被无情的拖入另一个更加恐怖的罪恶深渊。
这个深渊的名字,叫做: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