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除谛听卫掌卫使杜武,其他谛听卫的身份,在外面目前都是保密的。
但萧风浅盯着萧风奕这许久,早知他有十数从肃王府,一直跟到今日的心腹,只不过只有杜武兄妹活动与人前。
这次亦是。
杜武留在禹都,杜若赶赴各地,他兄妹俩走明面,那些人走暗面,明暗结合,行动起来可谓相当快速。
只不过这些都没逃开长清提早盯上他们的眼线。
长清横萧风浅一眼,“再厉害,还不是没逃出我的手掌心。”
萧风浅知道他这是吃味,含笑快速看着情报,没接话。
就这时,柯齐正笑眯眯提了个食盒进来,在炕几上摆了一壶酒,和一碟炙羊肉。
说是自家主子料定长清会来,特意请朝夫人也给他备了宵食。
酒菜皆有余温,柯齐正带上门出去,长清顾自倒了杯桃花酿,香气扑鼻,酒味宜人。
浅抿一口,丝滑入喉,齿留余香。
长清眼睛发亮,赶忙拿起银箸夹了块炙羊肉,外焦里嫩,入口即化,不止不膻,还有一股特别的鲜香味。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阿朝这么讨喜的原因,有位好夫人啊!
要知他以前可是第一世家的公子,嘴可刁了。
而这一酒一菜,能得他赞一句绝味。
看着长清满足的神情,萧风浅忍不住乐了,问道,“你就没想,猪牛鸡鸭鱼那么多肉,为何偏偏是羊肉。”
长清举杯的手一顿,看着萧风浅,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这不是你请人准备的?”
萧风浅眼角流露的笑意更胜,短短时间,手上纸一张接一张,已有三分之二又放回了炕几。
“这次各处将空出的位置不少,你们有何打算。”
萧风浅无特殊情况,基本不与他培植的人私下见面,一应事宜皆是长清在其中周旋。
而长清在为萧风浅暗中奔走,只有萧风浅告知的人知道。
在这之前,萧风浅是未介绍阿朝与长清认识的。
长清算想明白羊肉何意了,是阿朝在提醒他,那日他虽未摸进萃然堂,但他依然察觉,萧风浅身边有他这么个人物的存在。
而且,是只大肥羊。
就是没成功摸进杜府,长清都没这么挫败过。
酒肉,突然就不香了。
但也不过就一瞬。
没人会跟好吃好喝的过不去,既然阿朝敢坦坦荡荡来问候,正主都不介意,他又何必非揪着人来历不放。
乱世之中,谁还没点故事。
长清又抿了口桃花酿,捡萧风浅感兴趣的先回答。
“北境的封山、中武两县,都可以换上我们的人。”
这是老安北王顾庭曾失守八县中的两县,属平和郡,是朝廷最先派任太守的郡。
这些年,萧风浅一直在查这八县当年失守的真相,对这几个地方甚为关注。
见萧风浅点头,长清接着道,“吏部这次尚书和侍郎肯定是都会下来,其他地方也都会有几个空缺。
不过皇上必会紧盯吏部,是以我们计划只将尤裕先提为考功司员外郎。
这样不上不下,不引人注目。”
如今朝堂局势,他们还是最弱的一方,如此安排,倒也稳妥。
萧风浅“嗯”了一声,“周立这些年贪墨的银子,还没找到藏哪吗?”
长清摇了摇头。
看他欲言又止,萧风浅道,“既交给你,便是由你做主,御史台这次可是也要推人上去。”
原神色微恙的长清随即恢复如常,闷了口酒后道,“言励自请去御史台。”
萧风浅想到言励捋山羊须,瞪着豆眼,一本正经的模样,笑了。
“他一门清贵,家有薄产,去御史台的确合适。”
长清笑笑,未予置评。
萧风浅又往后翻,看到了靖宁侯府的情况。
侯府自谎称华宁夫人沈氏病了后,没两日就乱做了一团,各房姨娘变着法的闹幺蛾子。
萧风奕借机派人,以皇后名义,拿回了托沈氏代管的产业。
至于那些对不上的数目,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之前是他吃大头。
不过靖宁侯顾延这些年,挥霍无度,没了这大笔银钱来源,侯府只怕很快会无以为继。
再往下看,萧风浅挑了下眉,轻笑道,“顾五姑娘柔弱斯文,没想到还会翻墙。”
柔弱斯文?顾家二房的孩子,就没有善茬。
长清嫌弃的撇了撇嘴,“没摔着,怕是要病了,明日春日宴怕没那么热闹了。”
不用猜,他们都知道,靖宁侯顾延将偷偷爬进沈氏院子的顾露星,大张旗鼓送回她自己院子,是萧风奕授意。
他们这位皇上,对待沈氏一双儿女的态度,可是截然不同。
这样一看,宫中那位皇后娘娘挺可怜的。
北玄宫一闹成了众矢之的,助对方组建了谛听卫,可对方却从未放下对她的防备。
这一点,眼前的人怎么就不好好学一下?
长清看着萧风浅,无声的摇了摇头。
正看蔡国公府情况的萧风浅,笑了笑,“热闹总归是只多不少的。”
长清停下喝酒吃肉的动作,抬眼静静看着萧风浅,就等他看最后的情报,果见对面那原笑着的脸,一瞬僵硬。
不知重不重要的消息,长清自然是放在了最后面。
萧风浅将手中最后一张纸,放在炕几上,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看向长清。
“郭侍中怎么会找上太皇太后?”
下意识能问出这么简单的问题,是真在意上顾露晚了。
不过虽从未见过,长清在知她一力护下前鲁国公鲁大,送行又劝他以黎民苍生为念后,对她亦大为改观,生出了几分好感。
长清神色收敛,“这世上虽没有不透风的墙,但绝对有防不胜防的算计。”
翌日谷雨,一早顾露星染病,无法出席春日宴请罪的折子,就递进了承恩宫。
顾露晚知道时,正加紧给清河大长公主的弥勒佛打磨抛光,听到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等她抛光完毕后,时候也差不多了。
作为晚辈,顾露晚要亲自去慈恩宫,请太皇太后移驾瑶池,参加春日宴。
不过她不知她与萧风浅,是命里犯冲,还是别的什么,去往慈恩宫的路上,又撞上他在路边来回找着什么。
远远,顾露晚经不住眼皮就跳了一下。
近了,果不出她所料,人又开口找她帮忙了。
斐然听皇后应了齐王所求。高兴问了掉落的玉佩样式和大概情况,带着随驾的宫女,以及抬步辇的太监,就沿路去找寻。
顾露晚坐在步辇上,看着那些弓背弯腰,恨不得将一寸寸地皮翻过来的宫人,莫名有些想笑。
“上次的令牌还没找回来,齐王总这么丢东西,可不行啊!”
萧风浅笑笑,“这不都是为了和娘娘私下说两句话么!”
“私下?”
顾露晚恍然,“齐王这是担心老祖宗乱点鸳鸯谱,想让本宫从中周旋一二?”
真端起嫂嫂的架子了萧风浅不禁皱眉。
“娘娘又不知这美事,扯不上小王,再则小王已有心悦之人,就不劳老祖宗和娘娘烦心了。”
话虽如此,顾露晚为了以防万一,有心多问了一句。
“那是好事啊!能得齐王倾心,想必此女定然蕙质兰心,齐王何不大方说出来,也全了老祖宗成人之美的心意。”
萧风浅眉眼间的笑意,慢慢化为悲凉,久久才晦涩一笑,“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