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大魏最年轻的状元郎,请罪谢恩,一招制人。
再追究,反嫌得她小气。
好在她不吃这套,脸皮也够厚。
“还说不是示威。”顾露晚制止道,“本宫尚未发落,你便在谢恩了。”
郭佳直起背来,埋头答道,“娘娘宅心仁厚,想来不会跟佳一般见识。”
态度恭敬,话听着也真心实意,就是有股掩饰不住的傲气与猖狂。
齐王真该好好来取取经。
顾露晚唇角微勾,端起矮几上的茶盏,浅抿了一口茶,“本宫听说你要替父结庐墓旁,守孝三年?”
“家父久卧病榻,为人子自当替父尽孝。”
顾露晚放下茶盏,缓缓问道,“那你与李氏玉芙的婚期,定在何时?”
郭佳道,“孝不议亲,一切自当等佳孝满后,再行三媒六聘之礼。”
顾露晚语气重了几分,“你既知如此,置此时的玉芙为何地?”
郭佳颔首答道,“这份恩情,佳会用余生偿还。”
顾露晚笑笑,“你为子有孝,为郎有情,对待你郭氏之过,却只一句请罪谢恩,未免太不将本宫放在眼里。”
郭佳伏地又是一拜,“佳不敢。”
顾露晚一副没什么意思的样子,“起来答话吧!”
郭佳谢过起身,双手叠于身前,颔首站的很是规矩。
顾露晚道,“你是个聪明人,且说说本宫为何要放你郭氏一马?”
郭佳答道,“娘娘需要佳。”
顾露晚伸向茶盏的手一顿,“天下饱学之士万千,你有何稀奇?”
郭佳颔首,“佳有幸听闻娘娘在北玄宫广场之论,愿为天下万民肃不正之风。”
还真是个文人,半点不趋炎附势。
顾露晚问,“投名状?”
郭佳道,“侍中之位,全凭圣断。”
郭氏一党,必然是想保住侍中之位的,但郭侍中一死,下面的人未必齐心。
能主动放弃,换取圣心,也算以退为进。
少了阻力,怕是人选也不好定,定了也未必能服众。
顾露晚道,“光中立可还不行。”
郭佳道,“佳等为人臣子,自当为君分忧。”
顾露晚叫了一声斐然,斐然将身后托盘捧上前来,上面放了一本棋谱,乃是绝世的烂柯谱。
“素听玉芙喜爱下棋,这本棋谱便赏给她,不知你出行前,可否替本宫转交。”
郭佳自然明白这话的意思,他有今日,是因为有李氏。
他倒不觉得皇后是在揶揄他,更向是点他,让他记得李氏的恩情。
“谢娘娘赏赐。”
顾露晚笑起来,“论起来,你若与玉芙结亲,可喊本宫一声姑姑。”
从进来一直不卑不亢,应对有余的郭佳,第一次愣住了。
要论,李玉芙的姑奶奶嫁给了顾家长房,叫顾家二房子弟叔姑,也并无不妥。
可这话郭佳却没有接,谢了恩,便退下了。
朝堂今日关于吏部周尚书受贿、卖官鬻爵的事闹的很大。
等郭佳一走,顾露晚在后宫都听到了风声。
但这些魑魅魍魉,也不是一个个都要她动手收拾,有时候,懂得坐享其成,也是一种智慧。
又过了两日,顾露晚的腿消肿,基本可以正常走路,遵旨去江南迎蔡斗金入都的萧风浅,跑来找她辞行。
顾露晚原也就跟他客套几句,不想这人迟迟不愿意走。
她不会给人落下把柄,私下单独与齐王接触,正巧听到海东青的声音,便说想去御花园看陈平训鹰,萧风浅自然跟上。
陈平依旧站在万景亭,顾露晚让江东候在下面,与萧风浅拾级而上。
萧风浅看到陈平,热情的打招呼,“还以为再见不到你,看到是本王弄错了。”
这是暗指前几日,北玄宫闹刺客。
陈平道,“谢齐王爷关心,奴婢上次护陛下也就受了些皮外伤,将养几日便已大好了。”
顾露晚无心听他们打机锋,直接问萧风浅道,“你还有何事?”
萧风浅看她冷冷淡淡,有心捉弄一下,“无事就不能与娘娘一起观鹰了吗?”
只可惜他话音未落,顾露晚转身就走,他欲拉人的手一顿,忙道,“不知娘娘可知道芷鸢。”
顾露晚停步回转身,冷笑道,“不劳齐王费心。”
萧风浅道,“那娘娘是有听说了吗?”
“没有。”顾露晚道,“但我对这个宫女,不感兴趣。”
萧风浅误以为顾露晚的避讳,是在意,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微妙的反应连他自己都还未察觉,就消逝了。
“那娘娘就是有所耳闻了。”
逼着人听,也就是这个事,也牵涉到了他的利益。
那这个事就有点大了。
顾露晚态度好了一些,“你要说的,我可能不知道。”
怎么突然就乖巧起来了?
萧风浅有些不习惯,却不自禁笑了笑,奈何这不是能笑的事情,他收笑道,“这宫女入掖庭局后,一直说她会当主子,然后后面有说自己还了龙种。”
他边说边观察着顾露晚的反应,是真看不出她神色有什么异样,不知是藏的深,还是真的不在意,毕竟再有几天,就要选妃。
以后后宫,只会有越来越多的妃嫔。
顾露晚懂了萧风浅为何非说不可,萧风奕近而立之年,膝下无子,龙嗣的确是大事。
顾露晚问,“所以是真有了吗?”
萧风浅顾虑顾露晚的心情,顿了顿,才答道,“这事传到了皇上耳朵里,未请太医,直接伤了碗堕胎药。”
顾露晚咬牙,双手不觉攥紧。
远远看到斐然疾步而来,三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海东青。
斐然走上万景亭,朝顾露晚与萧风浅行了礼,目光不住瞄向萧风浅,与顾露晚道,“太皇太后醒了,说是想见蔡国公。”
顾露晚从没有想过,萧风浅的生母梁氏,在先帝驾崩,他获封齐王才同时得封的梁太妃,竟是太皇太后给先帝网罗的美人。
太皇太后利用梁太妃,打的原是离间先帝先后感情,继而打压先后及魏国公府的目的。
她后见目的没有达到,便大手一挥,对人不管不顾,让一个毫无背景甚至未出月子的女人,去对战这天下下最尊贵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