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苏寒看了眼放在桌上的包,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打开。
这是孤儿院的院长留给苏寒的,和苏航没什么关系。
他知道自己终究会打开,看看里头是什么,但心中的犹豫也是真的。
以前写网文倒是没留意,一个人如果真的穿越了,他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另一个人的一切吗?
亲人,好友,恋人;
亲情,友情、爱情。
如果前身有债务,苏寒倒是毫不犹豫就接了,这是逃不了的。
但对于前身的过去,前身的情感,如何接受,如何心安,就不是一句穿越就能解释的了。
苏寒坐在床上,背靠旁边的衣柜,心中苦笑一声,暗道自己真是纠结矫情。
他转过头,看着正在用手机上网的三人。
随着周子希和经纪人汪瑶暗中搞小动作,破坏规则,导演已经懒得禁止选手使用手机了。
只要白天不用,不要偷拍,不要光明正大太嚣张,导演一般也懒得管。
一来节目即将结束,二来,苏寒最近总觉得导演有些心不在焉。
可能持续了快一个月的节目拍摄,太累了?
“莫离,你们今天和粉丝说了什么?”苏寒突然问道。
莫离正在微博上营业,赵子良用手机看小说,魏骁刷着b站,嘿嘿傻笑。
闻言,只有莫离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她们好像准备让租户帮忙砍一刀……哦不对,是投票。”
“每期投一次票,就能减免50房租;推广给自己的朋友,视数量而定,也能减免不少……”
苏寒愣了愣,没想到那三个姑娘这么会玩。
三栋楼,就当20层算吧,每层3户,这一共就有180户,每户两三人,每人都有自己的朋友圈……
好像很有搞头啊!
而且在盛海,一个月房租少说七八千,一次减免50,足够持续到节目结束了。
熊雨帆三人拉到了票,租户得到了减免,皆大欢喜。
实际上现在莫离三人的粉丝也不少,通过苏寒这几次热搜认识的、通过熊雨帆三人安利的、看了节目被圈粉的。
三人实力并不弱,甚至可以说,因为多年地下乐队的经历,唱歌乐器方面比大部分选手都要强,基础扎实。
只是缺少眼前一亮的特点,缺少了背后团队的营销,缺少了专业的粉丝管理,没法将所有粉丝都转换成节目投票。
如果没有苏寒,三人难逃离场,但现在,结果就说不准了。
又看了眼桌子上的包,苏寒拿起手机打开微博,百无聊赖的刷了刷。
“莫离,给我拍个视频。”
“恩?”莫离感觉有些惊讶,苏寒发微博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今晚怎么想到要拍视频?
赢了周子希,兴致很高?
今晚观众的火热,甚至舍不得演唱会结束,强行安可返场,胜负已经毋庸置疑。
一想到周子希被啪啪打脸,黑着一张脸,连粉丝见面都没管,灰溜溜的提前离开,莫离心里头就感到舒爽。
他有些兴奋,问道:“你要拍什么?”
“微博上都在问,干脆给粉丝们解释一下什么叫做月球漫步、僵尸舞……还有45°倾斜的秘密。”
才个把小时的工夫,演唱会的饭拍录像已经传遍了微博,各种角度,各个选手,以及一成不变的粉丝欢呼。
坐在后边的,与其说听选手唱歌,倒不如说在听身边的粉丝唱歌。
其中苏寒四人的《dangerous》,以及之后的《霍元甲》是热度最高的。
前者主要聚焦于新奇的舞步,以及几个看起来匪夷所思的动作;
后者则是听众最直接的感受,哪怕现场录像的渣渣音质,也让路人听了一耳朵,就想要立马听到完整版。
苏寒有种感觉,排在自己前边的农嘉乐和周子希,今晚可能要捂着屁股睡觉了。
将视频以及特制皮鞋的鞋底照片上传微博,和粉丝耍宝玩梗。
苏寒看了眼时间,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方浔送来的包。
里头安安静静地躺着一本厚厚的相册。
苏寒摩挲的封面,很光滑,伴随着某种人类才有的气味,仿佛带着温度。
或许院长经常会拿出来看吧。
这是苏寒从小到大的所有照片,从1岁到19岁。
打开第一眼,苏寒就感到眼睛微酸,抬头看了会天花板,才渐渐缓过神来。
照片中,一个约莫三十岁的女子一脸怜惜的抱着襁褓中的孩子。
彼时大雪纷飞,照片角落的日期戳写着2002.10.26,这是一场暮秋的大雪,放在现在的南方格外少见。
但苏寒却记得很清楚,那时候的临州,冬天也会偶尔下雪。
那一年的江浙临州,一个大雪纷飞的晚上,三十岁的院长,在江边捡到了一个孩子。
她将自己的姓赋予这个孩子,取名为寒,让他在充满爱的环境中成长。
此后,临州就很少下雪,哪怕是冬天,也不再有这么大的雪。
苏寒慢慢翻着相册,心中百味杂陈。
两条时间线的院长,容貌完全一样。
另一条世界线上,因为苏寒的名字太冷,后来又改成苏航。
那时候很流行航天员,每个孩子都想当科学家,当太空人。
要不是苏宇航和别人重名,苏航的名字可能就变成三个字了。
随着年纪渐长,相册中的苏寒,和另一个世界的苏航,差别越来越大。
更帅,更开朗,更活泼,更有追求。
原因在于这个世界的院长多活了五年。
阿兹海默症,又叫做老年痴呆,65岁之前患病都算得上早发。
但院长就属于那种极少数的例子,是某种先天缺陷,伴随有身体衰竭,最后死亡。
另一个世界的院长,年仅45岁,罹患阿兹海默症,在某个早上走到江边,失足落水。
苏航很痛苦,因为小时候他总喜欢站在江边不回家,总觉得自己的父母会找到自己。
那时候院长就会来到江边,摸着他的脑袋,牵着他回到孤儿院。
我们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拥有过什么。
襁褓中的苏航失去了父母的爱,那时候他什么都不知道。
十多岁的苏航失去了院长,他才明白自己再一次失去一位母亲,而且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这个世界的苏寒要幸福得多,院长陪伴着走过童年和少年,苏寒的成长环境使得他更加阳光自信,没有沉闷,没有压抑。
两个世界有许多的不同,地名不同,文学作品不同,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不同,乃至于时间和年纪也不同。
但苏寒很庆幸,院长是相同的,她那不是母亲却胜似母亲的爱,也是相同的。
另一个世界的苏航,没来得及见院长最后一面,说最后一句话。
这个世界的苏寒,至少在几个月前还在看望院长,至少院长还留下了一封信。
如果早几个月重生,苏寒必然会一直陪伴在院长身边。
而不是对院长的病情充满恐惧绝望,逃避似的不敢回去。
人生总有遗憾,人们总是在后悔,总是不满足,所以才会期待着那些自己没有做出的选择。
这种情绪最美好的地方,在于你永远可以幻想另一个选择会更美好。
哪怕结果未必如此。
拿起夹在相册中的信,苏寒心中意外的平静,仿佛浪潮之后的湖面。
信封上之后几个娟秀清丽的小字,多年再见,熟悉依旧。
留给阿寒。
他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