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和你无关？那就把你知道的一切告诉我！”

秦问依旧没有睁眼，用【灵感】感知着老鬼的动向，声音无比的阴冷。

不过老鬼的话也让他想起来了，这次的噩梦任务【血肉狂歌】，似乎任务目标就是破坏血肉祭坛和仪式，现在看来，自己已经完成了，老鬼恐怕是超出的部分。

而且说真的...秦问自己也无法老鬼的行为是否有错，对与错的界限此时模糊不清，无法分辨。

若他所言非虚，血鬼眼鬼和尸鬼若是真的与他无关，全都是永生会一手安排...那这老鬼，似乎真的没有做什么罪大恶极之事...

祂祝福村民的庄稼，甚至呼风唤雨引导天气庇佑这片隐世山村，也许...村民们称呼祂为山神并非没有道理的...村长曾亲眼目睹过祂的真容，而且也没有被怎样...

若真是如此，祂庇佑村民，只是在有人病弱或衰老时才吸食其精魄...那似乎，真的和这个村庄只是互惠互利的关系...

“告诉你？告诉你什么！你到底想知道什么！我说了！永生会和我无关！那大阵我根本不知情！也无力阻止！你以为那三只守阵鬼是做什么用的？就是为了防止我破坏祭坛！为了抗衡我！为了让我永远呆在着阵眼里！”

“我有什么错...我有什么错啊！我也很爱这片隐世的山村，我逃离红尘世俗，就是为了隐居，可人类的血肉之躯太过脆弱...他们要经历生老病死，我尽心尽力照顾他们，给他们无痛的安息，甚至怕他们的家人痛苦，抹去了逝去之人的痛苦...”

老鬼哀嚎着，无比的痛苦，仿佛想不通，想不通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自己会罪该万死？

“为什么啊？为什么！村民奉我为山神，我则尽心呵护他们！今早...今早！村长的妻子在祭祀时心力不支死去，村长肉体凡胎老迈，险些精神崩溃，是我救了他！人死不能复生！精魄也会烟消云散！我只是取我所需！凭什么我罪该万死！凭什么！就凭我来自深渊！就凭我是鬼物！就凭我需要食人精魄吗！”

老鬼的鬼体似乎在衰弱，刘宇的身体则是抽搐了起来，双眼淌着热泪，无比的痛苦。

“....”

秦问愣住了，不知该说些什么，想到村长消失的妻儿...原来他们都是死去了...

是啊，老鬼和村民，似乎只是互惠互利的关系...

就像农民和庄稼...农民照顾农作物，细心的呵护，而在他们成熟之后，枯萎之前，则将其收割，用以填饱自己的肚子。

有谁能说这一过程是残忍且无情的呢？

“那你...为什么要挟持刘宇？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们？”

秦问语气逐渐松了下来，心中十分的复杂。

“挟持？哈哈哈哈！他被祭祀仪式影响，可怜我一片好心...若是你不来，我只会救活这可怜的年轻人！然后放弃【聚魂树】，移身到这朵花中，让他带我离开这片村子！远离永生会和他们令人恶心的祭坛！”

听到老鬼的回答，秦问彻底愣住了。

仔细想来...自己和颜齐等人才是如同土匪般的恶人。

不请自来，虽然破坏了残害村民的大阵，但也逼的山神死战，也就是说，若是自己没那么咄咄逼人，山神根本就不会用树根攻击自己，更不会寄宿在刘宇身上，奋战至此，现在想来，祂只是想自保罢了。

“告诉你？告诉你！哈哈哈哈哈！可笑至极！你自己也说了！你舍弃了你祖辈的信条！你是猎魔人而非除魔士！你为自己而非苍生而战！这样的人，我说出自己的事有用吗？你会听吗？你的目的不是拯救村子而是杀了我！我说出来什么有意义吗！”

听到这里...秦问彻底愣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突然觉得自己恶心，好恶心...

“哈哈哈哈哈！这世道啊...这世道啊！变了...彻底变了！曾经的除魔士灵魂有光！曾经的人们虽苦却不失信仰！现在的猎魔人双目无神，现在的人我没见过，但想必也是混沌迷茫...可悲啊...”

秦问无言以对，山神说的似乎没错...

“系统的任务也只是破坏血肉祭坛...没有杀死山神的任务...这样看来，这也是一种提示了，山神，并非恶鬼。”

秦问喃喃自语，此时身上的强化效果彻底消失，但已经不重要了，山神濒死，而且失去了攻击欲望，即使反扑，也无法威胁到秦问的安全了。

“也许...是我误会你了，我可以试着救你，你需要...”

“不了...”

秦问话还没说完，就被山神打断了，祂听上去很平静，如同一口干涸的古井。

“年轻人，村子在很早以前，从永生会来的那天开始，就已经逐渐走向死亡了，我知道的...可惜我无力阻止，也没办法给你什么有用的信息。”

山神躺在地上，静静的说着，就像坐落于丛林中的静谧湖泊。

“你应该也没有余力了吧，不用浪费在我身上了，我不愿害人，村子死了，我也没什么活下去的念头了...救救这个可怜的年轻人吧。”

“可是...这样你就...”

秦问有些犹豫，他的灵力所剩无几了，的确不够救下山神和刘宇。

“无碍...其实，我是可以拼上性命去和守阵鬼战斗的，但我终究没有这么做，我懦弱了...活的越久就越怕死...我也一直很内疚，所以啊...就让我去吧，消失在活了几百年的山林里，也不算是太坏的结局...也许我死后还能陪着剩下的山民，看着他们再次繁荣起来...血肉祭坛被你打破，那一天应该不会很久吧...“

山神笑了笑，竟然主动的离开了刘宇的身体，化作一团稀薄的烟雾飘荡着，果然就如村长所形容的那般神武，超凡。

“杀了我这个恶鬼吧，这样你也算是完成任务了，不是么？”

山神去意已决，身形逐渐消散，即使秦问不出手，祂也没多少时间了。

“还真是讽刺...”

秦问看着一脸解脱的山神，苦笑不已。

来自深渊？食人精魄？或许吧，但毋庸置疑的是，这位山神，担得起“山神”之名。

或许有人无法理解，但那不重要，山神究竟如何，山民知道。

“对不起，如果能重来...我绝不会打扰你...”

秦问看着即将消散的山神，无比的懊悔，但山神却完全没了敌意，似乎看开了。

“哈哈哈哈，孩子，不算晚，你眼里的光...我看到了，况且你破了血肉祭坛，也算解救了那些可怜的山民...而我，只是个贪生怕死的食人鬼罢了...配不上他们的爱戴...”

山神消散了，带着解脱的笑容...

而秦问，则是对着那缕飘摇的青烟，深鞠了一躬。

“一路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