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傅徴开始了她的训练。
毕竟躲是躲不过的,有句话说的好: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直视淋漓的鲜血。
傅徴以身入地狱,只求最后能把自己顺利渡回家。
她不想再体验一次睡觉差点猝死的濒死感。回想起不久前的惊魂一刻,傅徴只想向植物问好。
虽然219向她保证下次会给总部申请让傅徴换一种死法。
傅徴:“...”
这是死法的问题吗?这是换一种多样的死亡方式就能解决的问题吗?自己确实有点消极怠工,但世界主线还没了解清楚,贸贸然行动才更会出问题。
219:“宿主确实在给自己的偷懒找借口吧。”脑海中的黑团子糯叽叽地抖了抖身上的毛。
傅徴:“···”
让坚持勤勤恳恳走地图挖掘人物背景的傅徴没想到的是,傅三夫人给自己安排的私班课程竟然还有同班同学。
“呦吼!见到小爷我是不是觉得特别惊讶啊!”
臭屁的声音响彻菡芷院,惊起几只扑棱棱地麻雀。少年披着晨起的夕阳而来,一口洁白的牙齿闪瞎了傅徴的眼。
“三哥,你来做什么?”傅徴经过几天的适应早已和傅征熟悉起来。
傅家三兄弟里面,大哥傅衡和自己年纪相差太大,早已经在朝中任职,平日里交集不多;同胞兄长傅衍平时神龙不见摆尾。一只修行千年的狐狸,傅徴完全被对方"碾压"。
全靠同行衬托,傅徴还是更喜欢三哥傅征。
譬如现在,三哥虽然人不正经,但是他乐意和自己解释:“我当然是为了镇北侯而来!”
傅徴不解:“你和镇北侯关系很好?”娘亲的弟弟,自己的舅舅,和三哥有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偶像。”没有理会傅徴狐疑地视线,傅征十分自来熟的找了个石墩子坐下,骨节分明的手指敲着石桌,发出“噔噔噔“的声音。
很明显地,三哥不想再透露别的消息。
傅徴没管他,张着脑袋朝着石拱门的方向望去。娘说舅舅巳时左右便会到,想来也快了。她没傅征那么淡定,低着头在院子里绕圈子。
傅徴其实很怕,怕自己通过不了考核,怕完不成任务...怕不能回家。她其实不算意志坚定的人。她很懒,没什么大抱负,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对于系统说的任务完全是放任自流的态度。
早上的死亡威胁让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是真的会死,回不到原来的世界,见不到唐柚...若是傅家的四小姐暴毙,傅三夫人和活宝爹...也会很难过吧...
待傅征喝完一杯茶,傅徴走了一个来回后,镇北侯林玦到了。
丫鬟兰蕙领着男人刚过拱门,傅征已经站起身迎了上去。傅徴愣神慢了一步,等到她反应过来时,也忙跟着傅征的脚步朝男人走去。
镇北侯是个极出众的男子,光看他的外表,你不会觉得他是个征战沙场的将军,他更像是朝廷上的文官。准确的说,镇北侯是个儒将。
只有那双眼睛里,隐隐显现出主人不经意间流露的锋芒,使傅徴得以窥见边疆的风沙四起和铁血狼烟。
“这便是玉奴?”林玦生了一双和傅三夫人林瑛相似的眼睛。
血缘的亲密关系拉近了傅徴与面前男人的距离感,面对身居高位,常年在战场厮杀的男人,傅徴并没有感到不适应。相反...她对这个舅舅很感兴趣。
“舅舅好。”傅徴甜甜地笑道。
林玦对这个笑容很是受用。
傅征在镇北侯身上难的看见了他不常外露的柔软和...真实。在外甥女傅徴面前,镇北侯敛去了身上由于多年征战杀伐染上的肃杀之气,平和宁静地像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外甥女虽然乖巧可爱,但她身边的臭小子可就不一定了。
“傅征,我不是都说过很多回了吗?我教不了你。”男人无奈。
像是没有听到这拒绝的话一般,傅征揽着傅徴的肩膀笑的灿烂:“反正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为什么不能顺便带上我呢?”
少年并不气馁,再接再厉道:“况且我基础不差,侯爷只需要提点我一二就好。”
这样的傅征,傅徴没有见过。
她印象里的三哥是离经叛道的狂人;是不服管教的浪子;是干什么都充满斗志不服输的斗士。
唯独不是这个笑着,话里却揉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的人。
傅徴努力地昂着脑袋想要去看傅征脸上的神情,却被少年结实有力的臂膀给牢牢箍住动弹不得。
她恼傅征这样不明不白的态度,挣扎个不停。但是两人悬殊太大,她被镇压的彻彻底底。
“好吧,你们一起过来吧。”
林玦每次都会对傅征说一遍同样的话,同时,他又会心软的再次推翻自己。
小姑娘在挣扎的同时还不忘拿水汪汪地眼睛求他。即便她什么也不知道,也想让自己答应傅征的请求。
罢了,就为了刚来金陵的外甥女再破一次例。
***
缠着傅征问了许久,傅徴还是不知道为什么舅舅不愿意教傅征。
两家是亲戚,本应该关系紧密才对。舅舅林玦抛开镇北侯的身份,实则也是个很温和的人。傅徴想不明白,小猫爪子挠心挠肺,浑身不舒坦。
当事人傅征和舅舅林玦完全没准备让她知道,默契十足地将此事翻了篇,独留她一个人暗自揣测。
“别想了,腿都在抖擞。”
故事的主人公没心没肺地靠在演练场的木桩上,一双大长腿慵懒地交叠在一起。
“我也不想啊!”给傅征这么一打岔,傅徴说话都开始抖了。
扎着标准马步的傅徴已经竭尽全力去调动自己身体的每一个细胞让她的双腿不要抖的那么厉害,可这个腿它就是不听使唤。
傅徴的底子实在拿不出手,镇北侯第一天便让她先扎马步锻炼。训练到一半,人却被傅三老爷身边的小厮唤走,监督傅徴的重任自然而然落到了傅征身上。
演练场此时只有寥寥的几人,多是傅家家养的侍卫。
日头火辣,完全不顾及下边正在扎马步的小人,肆无忌惮地散发着自己的热量。红的发亮的太阳让演练场上汗流雨下的傅徴苦中作乐的想,不过是个咸鸭蛋的蛋黄,有什么了不起的。
一滴又一滴豆大的汗珠自傅徴的额头顺着鬓角滑落,没入雪白的颈子。连擦个汗都做不到!
傅徴双手握拳,手心里也全都是汗。
虽是一副没睡醒地懒洋洋模样,傅征的眼睛其实一刻也没离开过傅徴。他观察着小姑娘的面色,身体状况以及她动作的标准程度。
不得不承认,傅征在这一点上极为严格。平日里好说话的三哥在训练上对待自己的态度绝对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傅徴咽了口唾沫,还有半刻...还有半刻,自己就可以歇息了。
小姑娘看着娇弱易折,内里却是激一激就不服输的倔强。
面前的小胳膊小腿已经濒临极限状态,抖的傅征抖看不下去。
难道真的是自己太无情?
“行了。”
天降甘霖般的声音终于响起,傅徴卸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为了训练专门穿的小衫已经全部黏在了背上,湿淋淋的不好受。傅徴摸了一把额头,不出意外的一把汗。
“你...你这个小笨蛋~”
傅徴擦汗的动作太快,等到傅征注意到时,她的脸上已经多了一块灰扑扑的斑点,额角的碎发张牙舞爪地贴在脸边,衬着那双明眸,可怜又可爱。
“小花猫。”
额头被蹲下来的少年快速地弹了一下,傅徴快速地挡住敌人的攻击,捂着脑门怒目而视罪魁祸首。
“你做的很好,阿徴。”比他预期的要好。
突如其来的话让本想发作的少女一愣。
傅征敛去了吊儿郎当的模样,蹲在地上和少女平视,波光潋滟的眼里暗藏着欣赏。
“也···还好啦。”突然搞得这么正经,傅徴无措地嘟嚷道。
紧接着,她不免有些得寸进尺,“三哥可以让我多休息一会吗?要不,我们直接别练了!”
即便不停地锤锤打打,腿上的酸胀感还是难以缓解。
舅舅林玦去了那么久,三哥会给自己放水吗?傅徴不愿意错过少年脸上任何的微表情,希翼地看着他。
傅征:“真的很累?”他回想起当年自己训练的场景。
也是小小的人,在炎炎烈日下顶着满头大汗日复一日的训练。春去秋来,演练场上的人一变再变,最终变成了毫无形象坐在地上大喘气的傅徴。
眼前的小姑娘毕竟是个女孩,在体力上确实要差一些。
“好...”
心软地话刚脱口,背后便传来一声斩钉截铁地女声。
“不行。”
傅家兄妹同时回头,傅三夫人沿着小路款款而来。
“玉奴,不要懈怠。”
温暖的手落在傅徴的头上,带着淡淡的抚慰。傅徴没想到来人是一向心疼自己的傅三夫人。
“玉奴不是答应过娘会通过考核的吗?这才第一天就···”
傅三夫人的话让傅徴罕见地有些羞愧。
偷懒被捉住这种事,小孩可以抵赖,但傅徴没这个脸皮。
小姑娘像被霜打的秧苗儿,低垂着脑袋,不敢看傅三夫人。她刚刚...确实不想努力了。觉得要不...明天再继续努力吧,类似这样子不负责任的想着。
傅征忍不住开口为傅徴开脱:“三婶婶,四妹妹是中途休息。并没有···”
傅三夫人扭头,“我知道。征哥儿你不用替她说话...只是..这丫头当初可是答应了我,我不过想...提醒她。”
“是不是?玉奴?”傅三夫人莞尔,眼神柔和地望着埋着头当鹌鹑的少女。不去激她一把,她是不会从龟壳里爬出来的。
219出言提醒:“宿主,剧情马上就要正式开始了,你不能再浑水摸鱼下去了。”
击鞠比赛是剧情的第一个转折点。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足足有半个月,在任务上却毫无建树,气运之子也才解锁了三位。
傅家四小姐这一身份给傅徴带去生活的享受,也逐渐"腐蚀"了她的灵魂。每天好吃好喝的被家人宠爱,那里还有做任务的热情?
傅徴咬咬牙从地上爬起,两手使劲地拍了拍自己的衣摆,坚定地望着傅三夫人:“我明白。娘,您不用操心。“
缓过来的精力在四肢中慢慢游走,身体尽管依旧有些乏软,但是还在傅徴的忍耐程度范围内。
早上的窒息感比现在难受一百倍,她不想认输。
傅征握拳,给傅徴的肩膀来了一下,惹来她不解的眼神。
小姑娘的表现当真是越来越让他感受到意外,就像一个永远也拆不完的礼物。层层包裹下面还有惊喜。
起初不过是想让傅徴随便玩玩,参加比赛感受竞技氛围的傅征潜移默化地改变了自己的看法。
今年的黑马说不定会是傅家初出茅庐的傅四小姐...也未可知。
“我来的时候,大嫂也朝这边过来了,怕是马上便到。征哥儿你...“傅三夫人提起杨氏,傅征正在给傅徴捏肩膀的手一顿。
“多谢三婶婶提醒。“傅征朝傅徴摆摆手,“四妹妹替我和镇北侯说一声,我下次再练。“少年大跨步地离开了演练场,边走还边朝傅徴挥手。
傅徴:“???“三哥怎么就这么走了?
“大嫂想要你三哥从文,走科举的道路。那孩子...又是个倔的...好了,别关心征哥儿的事情了,先关心你自己吧。娘已经听征哥儿说了击鞠比赛的事情...当年,娘可是冠军队的主力噢。“
傅三夫人期待地眼神让傅徴招架不住,眼珠子咕噜地转,就是不敢看傅三夫人。
自己可是准备一轮游的种子选手,娘的目标也太高了。
像是故意要和傅徴做对,她清晰的感受到了这具身体跃跃欲试的斗志和自己心里随之而来的压力。
“玉奴好好练习,说不定到时候可以和征哥儿一起赢得比赛,改变你大伯母的看法呢?“傅三夫人很懂的拿捏小姑娘的内心,抛出一个令她犹豫不已的甜头。
傅征对她很好,她也想用自己的方式帮三哥一把。
傅徴摇摆不定,最终决定还是帮傅征一把。这一帮,让傅徴被迫一头扎进更加严酷地训练中。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每每脱力地累倒在床上的时候,傅徴都忍不住感叹。
傅三夫人真的是最严格的教练。在其他问题上,傅三夫人对待傅徴绝对是疼爱有加。
相应的,对于女儿的要求傅三夫人也狠得下心来。
既然是傅徴自己同意要做的事情。女儿由于年纪尚小的缘故娇气怕累不能很好的执行,当娘的肯定要在后面推她一把。
免得孩子日后留下遗憾。
女子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傅徴的身体情况。傅三夫人制定的训练模式往往是在傅徴的忍耐程度上一再试探,不断地去探寻海平面下的冰山一角。
身为主教练的镇北侯站在一边看着傅三夫人训练傅徴,有时候都忍不住想让小姑娘休息一会。
外甥女小小的一个女娃娃,怎么经受的起长姐如此频繁密集的训练方式。
“她可以做到。”傅三夫人肯定的语气在演练场响起。
既然我当年可以,那么玉奴也一定可以。
傅三夫人望着在场地中心不断挥舞球杆,锻炼熟悉感的少女,和弟弟打赌:“你觉得玉奴到时候名次如何?“
镇北侯林玦并不是很想和长姐打赌,自己从小到大...就没赢过长姐。
“我不想赌。”男人很肯定。
“我把函之再送给你使唤几天。”
“勉勉强强进前五名吧。“男人不情不愿地开口。
就算训练地再刻苦,外甥女也没办法做到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快速上手。虽然自己对于击鞠运动没有长姐林瑛那般了解,少女马术上的进步林玦却是看在眼里。
天赋不错,时间不足。
“哼!”
女人挑眉,笑容戏谑,“你倒是惯会见风使舵。”
“...”
“我认为...玉奴可以进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