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金陵,漪澜院中,女人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神色怡然。
“夫人恕奴婢多嘴。您…为何要告诉那清风寨的山匪关于金陵的事情?”她身边的丫鬟跪坐在蒲团上,为女人添香。
女人指尖上的凤仙花鲜红似血,她抚着自己保养得体的手。“那小子手伸的太长,需要给他点教训。”
“可是那位…不正是想要…”
布置奢靡的包厢纱帘半掩,室内一片昏暗。
只有香炉内升起袅袅轻烟,伴着女人的轻笑。
“难道,你认为我是真心实意的想和哪位合作吗?”
丫鬟噤声,不敢多说一句话。
夫人的话…已经不是她这个丫鬟可以随意议论的。
“你要记住,无论是谁啊,都是靠不住的…我们女人…只能靠我们自己。”
世人有言:酒色多误国邦,美色常丧忠良。女人对这话却是嗤之以鼻。
不过是卫道士的迂腐,读书人的麻木罢了。
丫鬟知道自家夫人一向很有主见,只是…她还是忍不住担心:“那两家人…可不是夫人你能抗衡的…夫人能确保他们的事情不会和夫人扯上瓜葛吗?”
女人听到小丫鬟关心自己的话,笑地妩媚:“放心吧。那清风寨的大当家,我昔日与他有过几面之缘…他不是那种没有脑子的山匪。等他达成目的,他自会放了那两个小家伙。这时间一耽搁,我们的人早就把事情办妥帖了。”
“夫人英明。”
***
话说傅徴被人一直带到一处四方通亮的大堂前时,她头上的布袋子才叫人给摘了下来。
一双眼睛乍然暴露于强烈的光亮中,她还有些不适应。
眼睛里直淌泪花,难受得很。傅徴双手被束缚着,只能拼命眨眼睛。
“呦~竟然是个小美人。”上首传来一道油腻的声音。
那声音像是从喉管里呕出来似的。这还不算,傅徴觉得这男声可能还要在猪油里裹得油光发亮才好。她忍耐着作呕的欲望,抬头去打量率先出声的男人。
他面色虚白,眼下乌青。五官其实长的不差,就是形状过于轻浮猥琐。
不肖别人多说,傅徴都能猜到…这恐怕就是清风寨的二当家。
而他侧上首坐的那个男人,傅徴觉得自己看不透他。
少女原以为,清风寨的大当家估计是个满脸络腮胡的彪形大汉。但现实狠狠地推翻了傅徴一路上建立的推论。
男人很高,即便坐在椅子上还是高出一截。
他不苟言笑的样子给傅徴带去了一丝丝的压迫感。不过好歹和裴慎呆久了,少女对于压迫感这种东西的承受度不知不觉高了很多。
如果愣是要少女去描述这坐在椅子上的男人,那就是他很有当老大的气质,使人愿意俯就听他号令。
男人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剑眉星目,生的端正。只是眼角下方有一道弯月一般的疤痕,给男人的身上增添了一份匪气和不好惹的狠戾。
傅徴:“这清风寨的大当家…还长的怪好看。”
“也还行吧,我觉得…还是我们气运之子更好看。”
傅徴有系统在身边,底气都足了不少。她对于被抓上山,以及面对两个当家的打量都是一副淡然接受的样子。
坐在最中央的男人自然发现了少女不同寻常的状态。
“老六,你们在哪里抓到人的?”
老六恭敬地上前回话:“我们本来在那山泉处就埋伏了,但是柳娇儿打草惊蛇,用掉了几包药粉才在离赤龙山不远的地方将人抓住。”
“怎么?听你何平野的话,我们娇儿还坏事喽。”那油头滑面的男人将柳娇儿拉到自己身边,摩挲着女人的细腰。
何平野,也就是老六低头。
“不敢。”
“好了,齐铭你少说两句。”大当家的出声从中调和。
接着,他的视线落到傅徴身上。
少女被他看的心中‘咯噔’。大当家的气势…果然不一般。
“想必这位便是傅家的小姐吧。我是清风寨的大当家楚裘,此番把小姐抓到清风寨上也属实是无奈之举…我只是想拿傅小姐做个交易,所以烦请傅小姐安分的在这山寨中小住个几天,等到了时候,楚某自然会全须全尾地将傅小姐送回去。”
他的话说的很客气,但其中暗藏的威胁之意却是个傻子都能听的出来。
傅徴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
少女只得装作害怕又柔弱,小动物般诺诺地点头。
“怎么不见老三?”楚裘问。
齐铭将柳娇儿遣走,正没骨头一般窝在狐皮靠椅上。他的一双眼睛围着傅徴的肩膀和腰肢打转,嘴里却是不忘回答楚裘的问题。
“她养的那小东西病了,可不得去照看点~”
楚裘听见他如此不着调,呵斥道:“你嘴巴放干净点,他现在…好歹也在为我们山寨做事。”
齐铭也不敢触大当家的霉头,装模作样地闭紧了嘴巴。
站在下面的何平野对于齐铭这幅德行早已经见怪不怪。“大当家的,这位傅四小姐,你准备安排她住在何处?”
他的声音现在经傅徴听来,倒不觉得阴冷了。他说话只是不像寻常男人那般醇厚低沉,显得阴柔。
傅徴想,大概是自己当初眼前什么也看不见,心里难免有些恐慌,再加上人被死死地捆绑着上山…
对于这个‘老六’的印象自然也不太好。
“让她住在…清溪院。”男人双手交叉撑在颔下,想了片刻如此道。
···
何平野将傅徴带去了她被‘软禁’的地方。
也不知道是何缘故,他对自己的态度从山腰处时就突然变了许多。
“清溪院不大,却够你一个人住。只要你别四处乱跑,想着逃离…你的安全就不会受到影响。你隔壁住的是三当家的人,你且记得,自己现在就是个瞎子聋子,看到什么也装没看到,听到什么也当没听见,把你的所有好奇心都给我烂在肚子里。”
他说完,竟然又丢了一个小瓷罐给少女。
“手,擦一下吧。”少女手忙脚乱地将瓷瓶接住,冰凉的瓶身让她一下子回神。
不等傅徴说些什么,何平野便关上院门离去了。
傅徴:这…
她手上的绳索已经被解开。
柳娇儿那个死女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自己的态度那么差,手上都被她绑的破了皮。如今道道红痕衬着少女本就白皙的肤色,唬人的很。
可…何平野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好?
“宿主可别问我。这个角色实在太小,我们这儿只有大当家楚裘的具体资料。如果宿主想知道答案,只能自己去找了。”
手中的药膏不是什么特别名贵的外伤药,却是从未开封过。
傅徴此时也没功夫多想,只能在院子里边给自己处理伤口边想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