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赵承晞和小连子,常一回了宫,秦秩却被秦严拦住了。
“秦秩,江中城的事是不是另有隐情?”
“你也知道?的确,据消息回报,兴林山匪徒原来都是受官兵迫害已久的老百姓,实在不堪忍受官兵的压迫才逃上兴林山的。”
“侯爷知晓吗?”
“侯爷当然知道。”
“原来如此。”秦严面色凝重。今日听陛下言语,应该是知晓此事,他明明知道兴林山的百姓是无辜的,还让侯爷带兵去剿灭,若侯爷心软放过老百姓,那陛下便可治侯爷一个抗旨不尊的罪名。若侯爷剿灭了兴林山匪徒,陛下再把此事说出来,又可以治侯爷失察之罪。
侯爷,陛下显然就是针对您,您为何还要自投罗网?
秦秩见秦严神色不对劲,刚想问两句,结果秦严一声不吭地走开了,秦秩翻了个白眼,嘀咕了一句:“莫名其妙。”
科考最后一场殿试开始了。通过会试的五十名贡生黎明便入宫了,个个摩拳擦掌,斗志激昂,就等赵承晞的最后考题。
“外公,这批贡生可有得外公青睐的?”在殿试开始前,赵承晞传召了孟龄屏。
“回陛下,依微臣愚见,此次答卷中,较为出色的是范延卿以及莫少岭。范延卿虽是范大人之子,但老臣绝无半点徇私。范延卿才思敏捷,不仅饱读诗书,难能可贵的是,他能够取百家之长,融会贯通,有自己的想法,并没有一昧地推崇古人之见。而莫少岭也是才高八斗,文章中引经据典,颇有深意,并且从文章中可以看出此人为人正直有担当,若有幸为官,想必是廉洁奉公的好官。”
这话倒在赵承晞的意料之中,一挑眉,又问:“那依外公看,此二人谁更胜一筹?”
孟龄屏沉吟片刻,道:“回陛下,老臣更欣赏范延卿。”
“哦?为何?”
“也许是范延卿身出名门,对官场已经有一定了解,但他却不深陷其中,字字句句反倒有超然物外的气魄。而莫少岭却似一把刚磨砺出鞘的利剑,气势十足,可是文官不似武官,官场并非战场,并不是凭着一腔热血就能一往无前,立于不败之地。这把利剑若是没用好,只怕也会伤了自身。”
“既然他太锋利了,那朕就先把他磨钝一些。”赵承晞嘴角噙笑,心里有了一番盘算。
一声“陛下驾到”,众人皆伏身跪拜,高呼万岁。又是一声“平身”,众人又纷纷起身,却不敢抬头一睹天颜。
小连子高声道:“此次考题为:何谓为官之道。准备好的便可出列作答,每人发言限时半柱香,半个时辰内未作答的视为放弃。现在开始。”
殿试不设纸笔,只可口答,以此考察临场应变能力及口头表达能力,这种考法最见考生功底,若你准备越久,越晚作答,只怕答案都被先作答的说尽了,因此把握好时机才是最重要的。
小连子话音刚落须臾,一名考子便出列作揖道:“草民莫少岭,愿作答。”
一旁的小太监点燃了一根香,作答开始。
“草民认为为官之道重在心怀百姓,体恤百姓疾苦。官民关系如舟与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莫少岭侃侃而谈,大多考子闻言都心急如焚,能说的都被他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啊
赵承晞原本今日便早起,一开始便是莫少岭这么一番长篇大论,听得她直犯困。这个莫少岭的确是熟读诗书,满腹经纶,只是这些陈腔滥调几乎每一个读书人都知道,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赵承晞设计这个问题虽说是老生常谈,但她也是想听听有没有一些新颖的说法。这个莫少岭,虽是腹有诗书,但着实眼界不高。
计时的小太监一句“时间到”打断了莫少岭的发言,莫少岭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也只得乖乖回列。
孟龄屏和其他礼部的考官在纸上写上分数。
接下来的考生说的都与莫少岭差不多,但文采都稍逊一筹,并无太大的亮点。如今是越后发言便越失利,众人都争先恐后地作答。赵承晞在高位见下面的考子抓耳挠腮,面红耳赤的样子都有些忍俊不禁。不过在其中的范延卿反而气定神闲,怡然自得,这倒是让赵承晞暗暗对他的发言有些期待了。
最后作答的是范延卿。
“草民认为,为官之道有横纵之分。横者是谓官阶,品级。最低者是地方父母官,他们最接近百姓,为亲民之官,应当倾听民意,务知百姓之疾苦,将百姓之求上达天子,应当解决一方之需,保证管辖区域的安定祥和。再上者,为一城城尹。城尹统管一城事务,也是百姓与陛下之间至关重要的纽带。他须将天子的恩德与威严传于百姓,也需将百姓的诉求与心意禀于陛下,是谓上达下通。
纵者是谓分工,类别。官者,有文有武。武者,保家,安民,卫国。细分之又有戍守边境,抵抗外虏的护国军,保卫宫闱的禁军,惩暴安良的地方官兵等等。文者,有吏部、礼部、工部、刑部、兵部、户部,六部九卿,职责不同,各司其职。
官者,横横纵纵,以此构成了我东陵国之朝堂,一言蔽之,不过四字,尽忠职守也。”
范延卿话音刚落,计时的太监也一声道:“时辰到。”
赵承晞挑眉,先前虽然与范延卿见过两面,也没和范延卿说什么话,没想到竟这般条理清晰,心思缜密,他最后一个回答,反而跳脱出了前面都在说如何如何爱民如子的怪圈,反而另辟蹊径,的确是个可用之才。
“范爱卿,你可是教了个好儿子啊。”赵承晞看向范知理,赞赏道。
范知理见自己的儿子表现这般出众,也颇为欣慰自豪,急忙出来谢恩。
小连子在赵承晞眼神的示意下,高声宣旨:“第二道题目:为君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