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镇知道他这么一通咬文嚼字,必然把水搞昏,冷笑道:“你住口吗,谁问你了,我问的是她。”指向冰边玉。
边冰玉道:“你怀疑我吗?”
“对。”
“大哥,那我就当众说一件秘密之事,说出来,你可别怪我。”
“说就说。”
“在我还小的时候,我练轻功过于心急,闪到了腰,你背着我,走了许多路才回来,这一件事,我心里是记着的,几年后,你被狼群夹击,不慎受伤,我正好在附近,听到你发出的声音不好,就赶去救你,虽然狼多,我也受了点伤,但是我们合力把狼群打退,我心里开心得很。”
祁镇怔了一怔,这两件事确实几乎没有跟别的人说过,第一件是边冰玉担心被父亲责别,不让他说出来,而祁镇也因为背了个女孩脚程就跟不上,很是不好意思。第二件是因为他觉得要一个女孩子来救,实在丢脸,不好意思说,边冰玉记得这两件事,看来决不是假冒的人了。
边冰玉见祁镇脸色,便知道这两个残留下来的对祁镇仅有的记忆是真的,松了口气。
她心里明白,原身虽然因为压力太大导致脾气极大,但其实天良未灭,善念犹存,美好的记忆都刻到了脑子里,所以她竟能读取到,但是能将这些撕裂的记忆,整理成清晰的线索,也跟她多年来一直努力学习形成了逻辑归纳能力分不开。
不过,她脑子里的关于祁镇的记忆,也就这么一丁点了。
又对祁镇道:“大哥,这事我可没有跟别的人提过,你有没有跟别的人提过,我就不得而知了……”
祁镇苦笑一声道:“没有。”
众人看到他的脸色时,就已经知道这是真事,听他这样说,就是等于承认了,无不松了口气。
她又对黄豹道:“四哥,要不要我也把你的事也说出来?”
黄豹脸色一红,说道:“大头领,我相信你了,你不用说了。”
原来多年之前,他曾经在寨里人少时,想要偷窥边冰玉洗澡,被边冰玉发现,用一枝飞镖差点把他的眼睛弄瞎,后来边冰玉虽然在众人面前绝口不提此事,但是他心里有鬼,总认为边冰玉察觉了,所以怕把这事当场说出来。
其实边冰玉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件事,只是记得黄豹曾经有一段时间,对她非常顺从,偷偷把她爱吃的东西都留给她。
边冰玉道:“那你们大家,是不是可以相信我就是寨主了?”
众人纷纷道:“相信了。”其实跟原来的寨主相比,这个版本的寨主,不但更加赏心悦目,而且全无那股令人害怕的暴戾之气,哪怕是假的,大家都愿意说是真的。
祁镇道:“很好,我姑且相信你是大头领,但是大头领可记得,你这寨主是怎么来的吗?”
边冰玉道:“你想说什么?”
祁镇道:“大头领,如果我猜得没错,你这次走火入魔,是因为你的武功已经被废掉了吧,如果武功还在,就不可能用这种走路方式下山吧。”
边冰玉一愕,知道这话不太好回答。
实际上武功有没有废她也不清楚,只知道刚才洗澡时,冷水似乎没冷到她,而且后来发现,蹦得也蛮高的,感觉并没有废,但是怎么打架,她的脑子里却一点意识都没有。
见祁镇面无表情,不知在动什么心思,心里突然一紧,说道:“大哥,当年我是凭武功从你手里夺下来的寨主之位,如果我现在武功已废,这山寨就该放手归你了,你是这样想的吗?”
祁镇道:“实不相瞒,确有此意。”
众人听他直承,都有些吃惊。
符应天道:“原来阁下是打算趁人之危啊。”
祁镇道:“趁人之危,却能救这个山寨,让弟兄们过上好日子,又有何不可?”
“这话是什么意思?”边冰玉道。
“师妹,以前念你是师父仅剩的骨肉,不想伤了义气,如今,你既然连武功都没有了,再让你霸着这寨子,大家就得散伙了,所以,我就斗胆请师妹,让出这寨子来,不要再耽误大家了,让我们这些把脑袋都别在裤腰带上的人,好歹尽兴一些。”
只听得一人道:“这样,不太合适吧……大头领这个位子,是从老寨主那里接的。”
祁镇把脸一沉,吼道:“谁在说不合适?”
没人敢吭声。
祁镇冷笑一声道:“你们以为我想当这个大头领吗,我是为你们好,按绿盟规矩,绿林排名五百名后,上交绿盟的例银,就不止三千两,至少得五千两了,你们倒是说说,绿林中,还有哪个大头领是没有武功的,那她得排多少名,到哪时,又得交多少例银?”
很多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我们寨现在连三千两都拿不出来,如果再要多交两千,你们还能活吗,除了散伙,还能有别的出路吗?”
众人脸是全变色。
祁镇又道:“咱们这些人,在官府里都挂有号的,散伙之后,一不留神,就会被抓去砍脑袋,你们都有几颗脑袋可以给人砍?”
众人明显都被他说动了。
陈老先生大声道:“祁头领,不管怎么样,这寨子都不能给你。”
祁镇眼露杀气,冷笑道:“为什么不能给我?”
“你做事太过份,给了你,这大川寨就要变成妖魔之窟了,老边地下有知,不会瞑目的。”
“哈哈,可笑之至,什么叫过份,咱们上山落草,为的是什么,大口喝酒,大块吃肉,风流快活,不受朝廷那帮鸟人的腌臢气,对不对?”祁镇冷笑道。
众人称是。
祁镇道:“结果老边把我们大家哄来后,却定下一个又一个规矩,东西吃不好,睡不好,做事不能尽兴痛快,跟个小媳妇一样受气,什么强盗,简直是小庙里的和尚,你们听说哪个山寨的强盗,要像咱们一样受气?”
众人苦笑,当初老边确实定了不少规矩来约束,搞得比官兵还严格,大家也多有怨言。
“这几年里,轮到师妹了,也算是放了一点手脚,可她还是顾虑那姓蓝的话,做事仍然难免缩手缩脚,就是放下不脸来大干一场,你们说,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做这样的强盗,有什么意思?亏不亏?”
黄豹为首的一些人喊道:“亏。”
祁镇道:“亏,亏死了,依我说,做强盗,就老老实实做强盗,别想着又当婊子又立牌坊,咱们都是豁出命来上山落草的,都是挂了号的大坏人,最该做的是坏事,不是好事,凭什么还要缩手缩脚?
“再说了,做好人有什么好,这年头,哪一个好人是得到好报的?老边够好了吧,自己儿子的脑袋无缘无故被砍了挂在城墙示众,他自己越活越糊涂,凭什么我们要跟着糊涂下去?”
陈老先生道:“祁头领忘了吗,边家世代忠良,你祁家先祖,也有功于国,只因受了奸臣之害,才流放边关,老边让大家上山,不是要大家当坏人,只作为此权宜之计,只要朝廷洗清冤枉,仍然是大周子民。”
祁镇道:“那又怎么样,他稀罕,我不稀罕,我爷爷也为国家打了一辈子仗,结果一句谗言就白打了,要这样的朝廷何用,我偏不当这种朝廷的良民,陈木,你听着,我一旦当了大头领,第一个要的,就是你这种人的脑袋,第二个,就是这位符相公的脑袋。”
符应天平静的道:“为什么要我们的脑袋?”
“因为碍眼,当强盗就要痛快,所有碍眼的东西,不用废话,直接一刀了结,简直明了,忍什么忍,咱们是强盗,强盗就得有个强盗的样,大伙说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