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安眨眨眼,乖巧地回答道:“我娘她一早就下地了,不在家里。”
冯仁孝抻着脖子往墙壁那头看了看,墙壁比冯仁孝要高一块儿,他自然是什么也看不到,冯仁孝收回眼神,漫不经心的说:“我爹还和我说朱姨娘以后就像周大娘一样,天天在家享福了,怎么还是要下地?”
朱姨娘之前只跟冯老二在一起过了半年有余,但是周安安记得很清楚,有冯仁孝在,她总是能少干点活儿,所以冯仁孝是周安安难得不讨厌的人,周安安在他面前总是很安心。
听了冯仁孝的话,周安安有些委屈,瞪了深厚的墙壁一眼,一脸不高兴的说:“享什么福?人家家里都没有人愿意理她,她还跟我说什么以后我就和周玉芙一样了。根本不一样,我还是没有鸡蛋吃,新衣服用的也是她给别人做剩下的料子,他们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一个一个都对着周玉芙笑,根本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她就是个撒谎精!她把你爹和我都给骗了!”
周安安越说越激动,几乎忘记自己眼前的人是冯仁孝,是她在意的人。
冯仁孝也惊讶于周安安眼底的怨恨,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断断续续地问道:“安,安安,你怎么了?你在周家受委屈了?”
这一句话有些让周安安平静了下来,可是她现在年纪还小,还不是太会掩盖自己的情绪。周安安咽了一口口水,把头垂了下去,放轻声音说道:“是很委屈……”
冯仁孝对周安安的感情其实有些复杂复杂,他一开始是真的拿他当个妹妹看,之前两人住在一个院子里的时候,周安安那么小的年纪,总是被她娘压着做这个,做那个。
那时候冯仁孝在一边看着就觉得这个小女孩很可怜,他就总是想方设法的帮上一把。
可是后来两人不在一起住了,冯仁孝也就忘了这个女孩,只是有一次,学堂里的一些半大小子凑在一起吹牛,他们有的摸过自家表妹的小手,有的亲过邻居家的妹妹,还有的甚至看过女子的下面。
冯仁孝听着羡慕极了,但是他因为长得不甚好看,手头又没有糖哄人,所以他自己身边是一个女娃也没有,连隔壁的女娃都不跟他多说一句话。
听着自己的同窗们吹牛,冯仁孝一下子想起了自己还有一个年纪很小的妹妹,好像已经很久没见过了,这他才打听着又找到了周安安,小姑娘已经六岁了,虽然年纪小,但终究是个女娃,哄着摸摸脸拉拉手,自己以后也就可以在同窗面前小吹一番了。
自从再次找到周安安开始,冯仁孝就会时不时来看看她,偷摸帮她干点活儿,来换取拉拉小手,摸摸肩膀之类的小动作,经过这几次的相见,虽然对她不像妹妹那般单纯了,但是冯仁孝自然还是很喜欢周安安的,这会儿看着周安安垂着头,声音里仿佛带着哭腔,冯仁孝还是有些心疼。
“怎么了,他们怎么欺负你了,你说给我听,我给你,不,我叫我爹给你做主。”冯仁孝伸出手环住周安安的肩膀,柔声说。
人总是这样奇怪,有些时候本来没有到要哭的情绪,但是只要有人安慰你,不管真情还是假意,那一瞬间就能够哭出来。
周安安也是如此,被冯仁孝环住的瞬间,眼泪就落了下来,哭着说:“仁孝哥,我,我好讨厌周玉芙,我好讨厌我娘,我也好讨厌周家人,每一个都讨厌,他们都瞧不起我。”
周安安打开了话匣子,断断续续地诉说着她的苦恼,周安安的一番话说的驴唇不对马嘴,只是添油加醋的说着每一个周家人,在她的嘴里周家个个都不是好人,每一个都狰狞着嘴脸欺负她,打骂她。
冯仁孝拧紧了眉头,手指在周安安的肩膀上滑着,听完周安安的倾诉,颇有些怀疑的说:“你娘不是昨天才进门吗?这短短一天,你就受了这么多欺负?”
周安安脸上一下子慌乱了起来,搅着自己的裙角说:“不止这一天,他们之前也是欺负我的,我们,我们是邻居啊……”
冯仁孝撇了撇嘴,敷衍的安慰了她几句,耐心的劝慰道:“那你要跟你娘说啊,她是大人,她总有办法的。”
周安安摇摇头,“她也一起欺负我,从小她就不喜欢我……”说着,周安安眼前一亮,紧紧拉着冯仁孝的衣裳,眼巴巴的看着他说:“你把我带走吧,就像周家认下沈梧闰一样,你们家也把我认下吧!”
周安安话音未落,本来还环在周安安肩膀上的手一下子就松开了,冯仁孝那张还带着稚气的脸故作沉思状,一脸认真的对周安安说:“这不行,安安。你和沈梧闰怎么能一样呢?他虽然被你家领养了,但是他上你家户籍的名可没改姓,村里人都知道那沈梧闰以后长大了肯定就不在你家了。你不一样,你已经姓周了,你就是周家人,哪能随随便便领养呢?更何况,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指不定以后我们还是一家人,我还是你的哥哥。”
周安安被绕的有些晕了,眼泪也不流了,迷糊的问:“什么意思?什么一家人?我娘以后该要到你家去?”
周安安对一家人没什么概念,她只知道她娘到谁家,谁家人就是所谓的“一家人”。
“怎么可能?”冯仁孝白了她一眼说,随即看了看周围,见周围无人,附耳过去,在周安安耳边神神秘秘地说:“我昨天听见我爹和我家隔壁的杨大叔唠嗑来着,我爹看上周家二婶了,打听她会不会改嫁呢!”
“周二婶?”周安安抹了抹脸上的泪,她对周二婶印象还挺清晰的,人泼辣,对自己也没什么好气儿。
冯仁孝点点头,“恩,我听我爹说的,说周二叔好几年不回来了,如果周二婶愿意改嫁,去村上通知一声什么的,我爹昨天请杨大叔吃了好多好吃的,还喝了好多酒。”
“这跟你杨大叔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一定要请他?”周安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