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锡问,“还能走吗?”
孟风臣不敢说话烦他,点点头,单脚着地往前蹦了一下。
不知怎得,她恍然感觉气氛更不对了。
邵锡把车钥匙和手机装到口袋里,然后背过身去,手撑着膝盖,“我背你”
他等了两秒,孟风臣还没过来。
他扭头见孟风臣正盯着地上的高跟鞋纠结,他没说话,把她那双高跟鞋掂在手上,“上来”
孟风臣这回乖乖过来了。
她身上有些凉,邵锡闻见了她身上的酒气。
邵锡站直身子的时候听见孟风臣说,“我衣服湿了,小心弄脏你的手”
可邵锡没在意,托住她的时候,还是碰到了大衣那一片泥渍。
走过护士站的时候,刚才给她包扎的护士见她要走,笑着说,“男朋友来接了呀?”
孟风臣扯了扯嘴角,“不是......”
可邵锡脚步未停,没给她时间解释,她只得喃喃了一句,“再见”
回过头来的时候,她看见邵锡的下颌线。
怕被他知道,还刻意把脖子往后仰了一些。
他现在挺严肃的,也不说话。
大概真的是酒壮人胆,进电梯只有他们两个人,孟风臣出声喊他,“老板”
邵锡不吭。
孟风臣以为自己声音太小,又凑近他耳边一些,小心翼翼但是声音大了一些,“老板?”
邵锡耳朵一痒,睫毛颤了一下,但他还是不说话。
孟风臣想,他大概是因为大雨天被她喊过来,有些生气了。
她垂眸,本来今天好好的,平白无故被人撞倒,伤了韧带,还在孤零零的不知道找谁帮忙,心里就有些委屈。
现在更难受了。
她撇了下嘴,嗓子堵得难受。
别介呀,她想,在这哭可丢死人了。
孟风臣没让泪珠子留下来,只是眼睛湿漉漉的。
邵锡背她出电梯的时候,还没走到医院出口,他听到孟风臣小声吸了下鼻子。
他在这一瞬间想起来那年在大学,晚上打完球回寝室的路上遇见的孟风臣。
她当时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他竟也没觉得烦,好声好气的跟她说没事了。
于是此刻邵锡第一反应就是问,“你哭什么?”
孟风臣“啊”了一声,“我没哭啊,可能是......感冒了吧”
她赶紧闭着眼往自己肩膀上蹭了蹭,睫毛上沾上了小小的泪珠。
邵锡把她放进副驾驶的时候,她连忙别过头去,用左手抹了下睫毛,还担心这动作不自然,说话转移邵锡的注意力,“麻烦老板把我送到北二环竹乡园”
邵锡盯着她,借着路灯的光,还是瞧见了她鼻尖发红,他蹙眉,又说了那句话,“孟风臣——”
“——你哭什么?”
孟风臣没好意思抬头看他,鼻音重了些,“我没,你快上车吧,外面还下着雨呢”
紧接着她听见车门被关上,过了两秒,邵锡坐到驾驶座。
之后,她腿上便被放了一包纸巾。
他看她,“擦擦鼻涕,脏死了”
孟风臣正抽出一张纸巾,听到他这么说话,实在是没忍住抽泣了一声,“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不等邵锡开口,她又控诉,“要么就不理人,要么就吵人”
邵锡见她一副要大哭的架势,坐正了身体,有些懵,“我什么时候吵你了?”
孟风臣用手背抹了下脸颊,别过头去看窗外,不理他。
过了会儿,她听见邵锡低笑了声。
孟风臣心底最后一丝愧疚被冲散。
车开走,约莫过了四十分钟才到孟风臣住的小区。
邵锡停在小区门口问她,“几号楼?”
孟风臣已然一手拿着自己的高跟鞋,一手去解安全带,声音有些僵,“就送到这儿就行”
正要要伸胳膊扒拉车门把手,手抬到一半,又被邵锡摁回去。
左手提的高跟鞋也被他抖掉。
他眉毛轻挑,眼尾上扬,“气性怪大”
孟风臣又要去拾鞋子,就听他说,“......成”
“是我吵你了”
“我的错”
“对不起”
车窗隔住雨点,也隔了大半的雨声。
他说话的声音格外清晰。
孟风臣愣了愣,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
只见邵锡似笑非笑,“几号楼,能说了么?”
孟风臣气焰也少了大半,没再坚持下车,只是说话还有些别扭,墨迹了一会儿才嘟囔,“五......五号楼”
邵锡又问,“几单元几楼?”
孟风臣垂眸,“三单元......七楼”
邵锡等她都交代清楚,才睨她一眼,话锋一转,“你以为你就没错了?”
孟风臣抬头看他,满眼疑惑。
邵锡重新靠在座椅上,放下手刹,慢悠悠往小区里开,声音不大,却也像控诉她似的,“天天老板老板的喊......也不知道从哪学的阴阳怪气”
“还敢大晚上一个人出去喝酒,现在怎么不知道害怕了?”
孟风臣回过神来反驳,“我不是一个人喝的”
邵锡打了一圈方向盘,“那其他人呢”
孟风臣顿了顿,“回家了”
邵锡看她,“跟你一个人出来有区别?”
当然有区别,可她现在气势输了一头,说也说不过他,便默默低下头抠弄自己的指甲。
他背她进了单元楼里的电梯,离按钮很近,孟风臣伸手摁了七楼。
邵锡往后退了两步,孟风臣又偷偷瞧他的侧脸。
似乎没在医院绷得那样厉害。
孟风臣微微蹙眉,移开视线,在心里吐槽了句莫名其妙。
到了家门口,邵锡才把她放下来。
孟风臣踩到门垫子上,掏出钥匙开门,屋里黑乎乎的,似乎是孟风臣一个人住。
邵锡收回视线,“下周一再去上班吧”
孟风臣略略惊奇,邵锡这回倒大方。
她声音发闷,应了一声。
直到邵锡离开,她也没拉下脸说一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