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上去有些憔悴,不知是因为今日穿着朴素的原因还是什么,浮生觉得越兮神情有些黯然。她低头看着坐在一旁的小丫头,眸下泛着淡淡的青影。她看向浮生的眼神很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嘴唇微微动了动,想说什么,然而话到嘴边又咽回了肚子里,过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没什么,我们走吧。”
入秋后,天气开始渐渐转凉,浮生走在后面,一阵风冷不防地吹来,冻得她一哆嗦,将手贴到面颊上,感觉到一阵暖意,才发现脸上已是冰凉一片。她今天只穿着一件不厚的短衫,在这越来越浓的秋意里未免显得单薄。看着前面不断前行的背影,浮生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临到晚膳,宣成殿来了人传消息,将越兮传了去。越兮回房换了常服,传召的太监不知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越兮听到后似乎愣了一下,然后转过头来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浮生。
“浮生,你来。”
浮生有些惊讶,走上前,越兮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浮生,父皇要见你。”
...
夜幕降临,宣成殿灯火通明。
郑王遣退了所有人,一个人坐在桌前,左手撑着额头,阖着眼像是在小憩,然而眉心却拧着。
自战败起,这几日他都没能入睡,每天都会收到一大堆关于战事的奏章,常常一熬就到半夜,原本就虚弱的身体更加支撑不住。
就像现在,他的思绪混沌得像一锅粥,想思考些什么却不知从哪儿开始理,脑子便又像炸开了般疼痛起来。
门“吱呀”地被推开,门口响起很轻的脚步声,包含着小心谨慎,这种声音他经常听得到。但过了几秒钟,另一个不同的脚步声响起,似乎充满着活力与生机,与那谨小慎微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椅子里的男人缓缓掀了眼皮,一个粉色的小身影闯进他的视线。
越兮照例行了礼,起身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提醒身旁站着的小丫头:“浮生?见过父皇。”
因为来的路上越兮已经教过她该怎么做,于是浮生朝越兮点点头,接着缓缓跪下有条不紊地磕了个头。
“小女浮生参见陛下。”
“浮生?”郑王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
“是。”浮生有些婴儿肥的小脸微微昂着,一脸淡定从容。
郑王定定地看了她几秒,没再说话。越兮站在一旁,两只手在袖子下绞着手帕,透露着不安。
殿内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压抑,空气中弥漫着凝重的气息。
浮生两只手搭在腿上,暗自揉了揉跪得有些发酸的膝盖,心里嘀咕着怎么还不让她起来,却又不敢抬起头迎接那郑王的视线。
半晌,郑王终于动了动,坐正了身子。
“起来吧。”淡淡的一句话,让人摸不清喜怒。
“以后就住朝阳殿吧。”
越兮怔了怔,却松了原本紧抿的唇,眼中划过一丝惊讶。
“父皇……你……”
浮生没有过多的惊讶,却是有条不紊地行了叩谢礼。撑着大腿有些艰难地站了起来,她的膝盖已经麻了。
“李盛!”
一直侯在门外的近侍听闻连忙小跑着进来。
“陛下有何吩咐?
“带公主到朝阳殿,让宫人收拾一下。”
“是。”李盛暗中瞥了一眼一旁的浮生,应道。
浮生转身走了几步,顿了顿脚步,转头回看了一眼身后的男人,发现他仍盯着她看。
浮生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不高兴地撅起嘴。
待门关上,殿内响起一声沉重的叹息声。
“浮生……”发里夹杂着白发的男人喃喃念叨着,“浮生,‘负笙’……”
像是明白了什么,男人竟大笑起来,布满褶皱的眼角划过一滴晶莹。
果然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