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宁墨不停的发牢骚,夏雨也是暗自腹诽。
这次补课是姑父宁耀军专门针对宁墨的短板科目,数学、化学和英语进行最后一次考前系统强化。每科三小时半,知识量绝对爆满。
昨天下午补数学时,聘的是离这里十多里外,丰原镇下属田寺中学的一个男老师。宁耀军破天荒的将小洋楼二楼最里一间他的专属豪华办公室,让出来作为补课场地,期间更是空调、西瓜,茶水配齐。
轮到今早补英语时,也不知道咋想的,竟给安排到这边废弃的厂房仓库。而英语和化学请的是宁立中学初三年级的女老师。
早上负责英语的是高阳的老婆莫莉,她人长得算不得标志,却给人一种素雅、善良的感觉。虽同为夫妻,莫莉并没有丈夫高阳身上那种势利、偏见的习性,对学生从来都是温言细语,一视同仁,也是夏雨在宁立中学三年里,印象最好的一位老师。
下午补化学的,是目前带教宁墨班,一个叫做刘衣农的小家碧玉型女子。夏雨的记忆里,她和栗楚关系很不错,常见两人校园里结伴。
基于此,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待遇,难免让人觉得宁耀军有见人下菜的嫌疑。
大约三点多一些,一个二十五六岁扎着马尾辫,肩搭麻灰色帆布包,上身淡紫色半袖碎花雪纺衫,下着紧身牛仔裤的女子,迎着烈日灼灼爬上煤渣堆满的土坡。
当看到两人时,女子遮了遮头顶的阳光,小心的又跳下斜坡。
两个见状,赶紧跳出门外迎接。
“宁墨,你爸可真会给你们找地方!”女子拿着纸巾一边擦汗,一边气喘吁吁道。“你家这钱可真不好挣!”
“我也不知道他抽什么疯,说是今天山西那边来人,害怕打扰到咱们,所以才……!”宁墨脸一红,强自解释道。
“你就是二班那个夏雨吧,昨天下午放学,你们栗楚老师一直在跟我夸你来着,今天可算是见到真人了!”女子也不再计较,目光一转,忽然冲一旁默不作声的夏雨,好奇道。“听说昨天你还跟我弟弟刘衣桐聊起他们摩托厂的事,你们家有亲戚也是搞机械制造吗?”
“是我一个远方亲戚,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夏雨答道,想起昨天陪他去诊所的那个男子,乍一看,两人眉眼之间的确有些相像。
“也在渭水吗?”
“没,在长安那边!”夏雨继续胡说。
“是嘛?那有点远了,我还想着,你给我弟弟正好介绍一下,听说他那边厂子快经营不下去了!”女子惋惜的点了点头,又从帆布包里取出准备好的教材。
“好了,时间珍贵,咱们先从氧化还原反应的原理开讲!”女子严肃道。
夏日的午后,时间的流转变得格外漫长,热风时不时的袭来,昏昏沉沉中,隔壁隐约传来轰隆隆的机器运转声,空气像是空调外机的出风口,烘的人汗如雨下,萎靡不振。
不知过了多久,女子将教材收紧,在残破的桌前磕了磕道:“好了,就到这里,你们把我刚才讲的几个重点再回顾一下!”
女子神色疲累的又叮嘱几句,才离开。
宁家蜂窝煤厂的操作区在隔壁一片不到两亩地的后院围墙下。每当中午暴晒时,工人回家歇息,直到围墙和周围树木能将露天操作区遮蔽时,才赶来上班。当两人爬上土坡时,赶上夕阳西下,由高俯瞰隔壁后院,露天的操作区里一片如火如荼的繁忙景象。
这时,从厂房区忽然走出两个年龄相仿的青年男子,走在前方的是一个垫着大肚的圆脸青年,身后赫然是陪着笑脸的姑父宁耀军。嘈杂的机器声中,青年操持着一口浓重的鼻音,笑呵呵对着附近一群忙作的人影指指点点,声音洪亮,语气豪爽,一看就是经常游走场面上的生意人。
跳下土坡,宁耀军首先看到两人,热情冲儿子招手道:“默默快来,你没看谁来了?”
“咦?”宁墨寻声望去,惊喜道:“干爸,你啥时来的!”
“这才两年不见,墨墨都长这么高了?”男子赶紧接住跑下坡的宁墨,喜滋滋道。
“学习不见长,就光长了个子!”宁耀军苦笑道。
“诶,看你这话说的,男孩子长个子是大好事啊!”男子摆了摆手,看着宁墨关心道:“下周就中考了?复习的咋样了?”
“哎呀,干爸,你一来就问我学习!”
宁耀军脸一黑,扬起手就要朝儿子打去。
“我抽你怂,你干爸也是关心你,看看你那怂式子,要是有你涛涛哥一半好,我拼死拼活也有个奔头!”
“我可咋了嘛,我这不是刚学完么?”宁墨赶紧闪到一边,争辩道。
“诶诶诶,看你那脾气,娃都多大了还敢打呀?你好好说不行嘛,动不动就动手!”中年人肥胖的身体像一座大山拦在父子之间。
“你不知道,给这货学习上花了不少钱,就是不见长进,真是羞了先人!”宁耀军恨铁不成钢道。
“顺其自然,顺其自然!”中年人无奈的说着,护着宁墨,继续往前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