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钧这几天很是恼火,市劳动监察、工商局、公安局纷纷找麻烦,理由无非是工人举报至今不发工资,导致社会治安不稳定等。
其实这些部门他并不担心,本质上和这些没有直接的矛盾牵连,拖一拖还是可以的。
最令他忧心还是银行方面,就在今天早上,父亲多年的老关系市建行行长周秉信给他通气,如果下月中旬,那笔100万的贷款不到位,银行将去法院起诉,准备强制执行。
按照周秉信的意思,如果建行采取行动,下一步,农行也将闻风而动,以大成资产不良为由进行抽贷,一旦大成资金不到位,那笔380万贷款抵押物500亩地皮就有可能彻底脱离大成掌控,可想而知,风险有多大。
之所以建行直到现在还没有起诉,正是周秉信顶着巨大的压力,一直给他缓冲着。郑钧也知道,周秉信这是念着父亲多年的战友关系,如今欠款时效太久,对方也到了仁义至尽的时候。
周秉信和父亲郑友德并肩参加过越战,一次执行任务,周秉信被南越埋下的地雷炸伤腿,当时父亲硬生生的从死人堆里将他拖救回来,正因有这份交情,才斡旋缓冲之久,就连农行那笔380万也是对方牵的线。
其实不用周秉信通气,郑钧也知道背后有人故意给他上眼药,从上个月的工人闹事、政府插手、以及最近接二连三的执法部门上门,都能察觉出一丝浓重的阴谋气息。
源头并不难找,大成刚被迫发布招标,一家不知名的信发置业突然参与进来,之后接连二三的流标,这家企业始终在不断跟进。
对方一开始报价100万时,郑钧差点都气笑了,好在河南有一家农机厂报价480万,总算让郑钧找回点底气。可是开标那一天,不知怎么回事,另外一家突然弃标离场。
之所以会流标,也是这家信发置业从中作梗,以不够三家不符合投标规则为由,向监管部门举报,郑钧一开始以为这家企业气不过,就没当回事。
在郑钧认为,公开招标失败,大不了私下跟那家农机公司直接敲定,可谁知,那家不知听到什么风声,临时也退出了参与,连私下协商的机会都不要了。
随后,和这家信发置业第一次接触,当然,价格还是那个价,郑钧并没有太多生气。
对于大成,他最大的底气就是这厂子名下的500亩优质土地,虽然他不知道未来土地会升值到哪一步,但凭借他在沿海的求学经历,随着渭水市的发展,必然会向西扩张城市区,而纵观渭水城建规划,大成这里是根本绕不开的区域,坐等升值是迟早的事。
但郑钧志不在此,父亲临走前跟他交代过,无论如何都要把大成发展起来,这是他一辈子的梦想和心血。
郑钧小的时候,父亲参加了越战以及之后的两山轮战,部队休整回家后,父亲跟他讲述战场上的种种事迹。随后几年里,也时常听闻父亲夸赞机械化作战的优势。
越南的热带雨林里,解放军大多只能靠两条腿,而越南猴子因为得到美国留下的武器,给解放军造成了很大伤亡,在父亲心里,始终认为,当兵打仗每人若能全副武装,机械化作战,怎么可能被俘虏?怎么可能会掉队?
父亲转业回来后,用攒下的积蓄搞了一家维修小作坊,从最简单的自行车开始,到后来的摩托,甚至汽车维修,十多年的发展,总算也获得一定的经验技术和市场口碑。
后来赶上国企改革大势,父亲通过关系将大成摩托车业务接管过来,通过融资终于将厂子盘活。上千人的机械大厂,自然遗留了国企班底的问题,由于父亲没有系统的进行过管理,技术方面也不够全面,对于各生产线又当成宝贝疙瘩,也不敢大刀阔斧的裁撤整顿。
好在,后来大成有了气色,奈何父亲操之过急,将资金大量砸进见效周期极慢的研发上,导致现金流断裂。
等他接管时,为时已晚,父亲一走,那些老关系也都断了,到他这里想再整顿,可惜厂工关系盘根错节,已成尾大不掉之势,父弱子强,或许就是他接手后面临的现状。
父亲接手前和政府签过接收协议,对于这些工人,除非花费巨额遣散,不能随便解雇,也就是名义的铁饭碗。
正因如此,厂子顺风顺水时,大家都相安无事,当厂子陷入困顿,从上到下不敢说沆瀣一气,但都紧着各自饭碗。
郑钧知道,与其跟这些工人扯皮倒不如有了收益,将其闲散无用的工人彻底遣散。于是,他靠着父亲的老关系周秉信,又连续贷几笔款,从浙江采购了现成的电机生产线,高价请来技术工,重新聘请了一批工人,准备给这批老工油子一番震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