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一早，苌楚便铺开了桌子忙碌起来。

“小姐，二十三那日我们已经祭过了灶神，二十四那日杜善善齐夫人送了对联来，年肉、鞭炮也准备整齐了，我们还缺甚么？”

轻鹿站在桌边歪着脑袋，看自家小姐挽着袖子拿大剪刀剪纸，说来也神奇，小姐用几张彩纸，裁来粘去的，竟做成了一个个能立起来的卡片，卡片上多用红色的彩纸做了一匹匹有趣的小马，一打开都站在纸上，委实精致极了。

“这些日子，杜善善齐夫人和墨梓多格格送来了好些年礼，我们也没甚么可谢的。不如做几张礼卡过去，拜年的时候送去图个新意。”苌楚甚是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佳作。

轻鹿忙跟着狠点头，“梓多格格见了，定是欢喜得要哭。”苌楚也点头，“嗯，跟你得了银子一个样。”

“小姐，不如多做几张，嘉莹格格和墨大人也送一张罢。”轻鹿看着卡片突发奇想。

嘉莹格格与自己虽只有一面之缘，倒也颇为友善，送她一张倒也说的过去。只是，送墨九关，这是甚么鬼主意？

苌楚盯着正一脸游离的轻鹿，“为何要送墨大人？”她想起，轻鹿曾经描述过墨九关为盖世无双的好男儿。她又想起，轻鹿曾戏言心有所属。

难道，轻鹿心悦墨九关？苌楚被这个念想给震住了。

只见轻鹿理直气壮地说道，“小姐，那日您喝了墨大人一大坛子的梦里醉，难道不该答谢他么？”

苌楚气结，这丫头到底吃的谁家米，只帮着颜值高的说话。

也真敢哪壶不开提哪壶，那般丢尽颜面的旧事被她说得这般平淡无奇。眼见轻鹿樱唇大启，怕是又要理论一番，苌楚忙拦住了话。

“说的甚有理，那便多做几个。墨府人口也不多，也不费甚么功夫。”苌楚递给轻鹿一张纸，教她裁了一并做起来。

两人忙乎到下半晌，才共做得八张礼卡。轻鹿欢喜地给自个留了一张，三张给墨家，一张给杜善善齐家，一家给苌老大，还有一张给鲁小关留着。磨了墨，苌楚寻了几首新春贺词填了上去，每一份再添上之前早做好的，几张彩色窗花、一对护手、一对耳包、一条围脖，各自装一个木匣子。

只是每一个匣子也有不同，给墨梓多的护手耳包围脖都是粉色兔毛的，给嘉莹的全一套红狐毛的，苌老大和鲁小关的都一样灰鼠毛的。

只有墨九关，苌楚现做了套一水黑色貂毛的。

“小姐，这套黑色的毛料可是叔刚带回来的毛料里最好的了！”轻鹿很是意外，来回翻看着。

墨梓多是个心思纯善的小姑娘，自己也是打心底地愿意和她亲近，对她好。只要是新奇好顽的物件，对材质优劣她也不会多加计较。

而身处尊优的墨九关则不同，心思狠辣又捏着苌家的尾巴，一般的讨好怕是无用的，只是担心太粗劣的物件惹恼了他，用上最好的但求无过，聊表诚意罢了。

若是在风雨来时，势大的墨家给予苌家一些庇护，想来苌老大性命无忧。当下自然是要结善缘的。

“轻鹿，今早阿爹带着杨叔和丘婶子出去采买，可把这几日的食材备齐了？”苌楚一面将匣子都细心合上，一面问。

从明日至元宵，在大半个月里铺子会关掉大半，都歇着一家子团聚。若是不把吃食都备好了，怕是要惨淡过年。

轻鹿伸出手指，掰着数起来，“鸡鸭鱼鹅牛羊都备了不少，还有各色蔬果都备齐了。对了，还有小姐最念想的也格外的多，可猜猜是甚么？”

看着轻鹿说的有趣，苌楚便猜，“是饺子？”

轻鹿翻了翻白眼，“小姐，您不是最爱食的是巴蜀腊味么。就在午时那会，纳兰家和墨家都送了好些来，丘婶子说吃到开春去都尽够。”

苌楚听得这话，坐了半响，让轻鹿又去取一只木匣来。将剩下的那张卡片装了进去，再取了一套雪色狐狸毛的护手耳包围脖进去。

轻鹿瞄着那套雪色狐狸毛，有些稀奇。“小姐，你甚么时候做的这套物件，我可没见着。”

“柴火煤炭可买够了？过年时节可不能没了薪火。”说话间，苌楚便拉着轻鹿去了前院。

来得前院，已不见杨叔和丘婶，只有苌老大披了一件大黑袍，一个人在院子码着柴垛，廊下满满当当地堆了柴火。

“小楚，来看看年货备齐没？”苌老大听得响动，便知是两位女孩过来了，怕她们冻着，招手让她们快进屋。

进得厢房里，对着半屋子的食材，苌楚有些哑然，幸而是冬季。不然码得比人高的一屋子年货，怕是敞开肚子吃十天，也吃不掉三分。

“我让你杨叔和丘婶都自家去了，大过年的。一家子在一起才欢快，每人提了一只兔两条火腿三兜子蛋回去，应该能过个好年了。”苌老大拍拍身上的积雪，一边说道。

苌楚和轻鹿忙上前帮忙，又将手炉里添了几块碳塞进苌老大的怀里。

“往年也是我们自己过的，其实他们留下来也不打紧，只是他们自有家人要聚要热闹的。”苌楚走到一堆烘得红亮亮的腊肠前，仔细闻着。

“阿爹，这可是我们那边过来的？”因得她喜欢，每到过年的时节，阿爹都托吴大婶做许多，直吃到夏日去。

苌老大指着颜色偏黑的一堆，“这是纳兰家送过来的，他们在川蜀那边有生意。想是早运过来的。”

“墨家也不知从哪里得的，看这系结子的手法很眼熟，倒是有些像你吴大婶往年做的那样。”苌老大有些疑惑看着另一堆腊味。

轻鹿左看看又看看，也不太明了，“这还不简单，做出来吃了便知道是不是我们老家来的了。”

苌老大和苌楚对望一眼，还是吃货的世界比较简单直接。

因明日便是大年夜，三人一起开始忙乎吃食，不一会鲁家婶子又送来红枣糕和蜜饯过来。苌老大忙提一腿从关外带回的黑山猪给带回去，喜得鲁家婶子乐得嘴都合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