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张贴出来的时候,天下人都说安定侯一定是犯了什么欺君大罪被软禁了,只有沈晴芳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下起码短时间内不用面临全家都被砍头的风险了。
可是这侯府上下却有一人对此表达了强烈的不满,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传闻中被“软禁”的主角——安定侯李渭枫。
“可恶,此等乱臣贼子这是要造反!”李渭枫恶狠狠道,此时他头上还裹着纱布,是被沈晴芳用花瓶砸出来的伤口。李渭枫每天都在叫嚣着要把她剁了喂狗,但是每天晚上又都把她捞回来让她侍寝。
沈晴芳问他原因,李渭枫一边在她身上哼哧哼哧一边用他那张恢复了生机又开始散发魅力蛊惑人心的脸冷哼了一声,道:“比起死,朕更喜欢看你生不如死。”
思路之清奇无人能敌。
前几日,李渭枫还能乖巧待在自家院子里,但是没过几天,沈晴芳最害怕的事情还是来了,侯爷他,想要带她去微、服、出、巡。
这下可难到她了,沈晴芳看着正在院子里啃骨头啃出斗鸡眼的侯爷的爱犬子乌,心道还不如把自己剁了喂子乌呢。
在她愣神的时候,屋里的李渭枫突然打开房门走了出来,看她正对着狗出神,薄唇轻启,眼神轻蔑,冷哼道:“一条菜花狗,有什么好看的。”
子乌闻见主人的气味,立刻忘记了嘴里的大棒骨,吐着舌头兴奋地向着它日思夜想的侯爷冲来,沈晴芳素来怕狗,尤其是子乌这种大型犬,于是自觉与李渭枫拉开了距离。
按照习惯,李渭枫一般会蹲下来跟他的爱犬玩上几下,比如摸手握手扔石头这种,但是现在的他已经不是训狗大师李渭枫了,而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主”,怎么可能看得上一条狗呢,于是沈晴芳就眼睁睁看着就在子乌距离他主子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李渭枫拔出了腰侧佩剑横在了狗脖子面前,喝道:“再靠近一步朕就剥了你的皮拿去炖汤给这个妖妃喝!”
沈晴芳对于她和子乌总有一个要被对方吃掉这件事完全接受不能,所以赶紧阻止道:“皇上三思啊!这可是太上皇赐给您的爱犬啊!”
李渭枫看向她,眼中露出一抹诧异:“太上皇?”
沈晴芳心道没错啊,是你爹也就是前定国大将军李昭送给你的啊,按照你现在的剧本论资排辈,他可不就是尊贵无比的太上皇。
李渭枫糊涂了,这皇位不是被他逼宫抢来的吗?“朕怎么不记得朕何时还有个当过太上皇的爹了?”
好一个六亲不认的剧本,这话要是被李大将军听见不得从棺材里爬出来灭了你个不肖子啊!沈晴芳快演不下去了,原本以为他这疯癫之症持续个两三天也就消停了,这一眨眼都快个七八天了,不但没有转好怎么还愈演愈烈了?
派人传进宫里求医的消息仿佛石沉大海一样始终没有回音,小皇帝这是在打什么鬼主意?真想借此机会灭了侯爷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把!想到不能如此坐以待毙下去,沈晴芳决定偷偷进宫找国师求问治好侯爷脑子的法子。但是她一个妾室,靠自己实在是进不了宫门,更何况她对宫内的构造完全不熟,就算进去了又该去哪里找国师呢?弄春小丫头给她出主意道:“小姐,反正现在侯爷哪儿也去不了,你何不拿着侯爷的腰牌进宫?这样一来你直接在宫里找个太监宫女什么的带你去找国师不就好了。”
“这不太好吧,被发现要杀头的。”
“侯爷如今这个样子,您去还有一线生机,不去咱们就是守着这侯府等死。”
弄春是沈晴芳的陪嫁侍女,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弄春是沈氏家中掌事之女,从小便帮着晴芳在一些重要的事情上出谋划策,她家二小姐心思单纯,性格直爽,如果不是有她在旁边帮衬着,从小到大不知道要吃多少亏。
沈晴芳在家中排行老二,有一姐一妹一弟,她与弟弟皆为妾室王氏所出,母亲死后,弟弟被父亲送到了沈夫人膝下养着,大姐沈晴云早早地配了婚事,小妹沈晴菲又尚未及笄,家中只有她一个不受主母待见的待嫁的女儿。
当初沈氏落魄,沈老爷为求自保,原本打算把沈晴芳送给六十多岁的工部尚书做填房好寻求庇佑,但就在出嫁的前几日,沈晴芳陪着沈夫人去庙里为沈家祈福的时候,恰逢山贼做乱,沈晴芳被山贼掳走差点失身,就在她快绝望的时候,是李渭枫带着人闯了进来把她从山贼手中救了下来。
回到家没两天,沈晴芳便收到了糟老头子的退婚书,信里虽说的比较隐晦,但言外之意是说那天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她衣衫不整地被侯爷救了回来,声名受损,不配再进他家的门。沈老爷气急,没办法只能跑到安定侯府门口大喊要李渭枫负责,他家女儿现在因为他嫁不出去了,侯爷若是不娶她过门,他便要去告御状。
原本李渭枫是不打算理的,没想到沈老爷在门口闹事的第二天晚上,沈晴芳就提着剑赶来了,跟他爹说如果再闹她就以死明志,自证清白。李渭枫从管家嘴里听说了这件事,觉得这小姑娘的确有意思,想到自己都二十四五了,身边还没有个女人伺候着,便派人第二天去沈家提了亲,虽然送到沈老爷手里的只是一纸纳妾书,但这对于此时身陷囹圄的沈家简直有如枯木逢春,所以最后沈晴芳还是按照原本的日子嫁了出去,只是这花轿最终进的却是安定侯府的侧门而已。
虽然只是做妾,可这对沈晴芳来说实在是好的不能再好的喜事了,嫁给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不说,还脱离了让她郁郁寡欢的沈家,在这里做一个逍遥闲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对于安定侯,沈晴芳是敬佩大于爱慕的,即便两个人已经做了最亲密的事,但侯爷和她之间仍旧隔着一座无法攀越的高山,他在山顶俯瞰着中宵烟火,俗世情爱似乎都与他无关,而她却在山脚仰望着她的人间明月,如此可望而不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