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茶儿来到这个小村子已经两天了,她觉得这个村子不对劲,很不对劲!
可她却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她有些烦躁不安的从狭窄破旧的小屋走出来,此时正是上午烈阳高照的时刻,皮肤暴露在阳光下一阵子便觉火辣辣的痛,按理来说在炽热的阳光下她不应该感到冷才对,可她皮肤感到烧灼的同时,却仍有一股驱不散的阴寒在周身缠绕。
“是不是生病了,热得中暑了吗?”允茶儿狐疑的摸了摸额头,“挺正常的体温啊。”
她原本以为自己来到了古代的农村,这两日不动声色的融入这个陌生的家,观察这个穷苦的村子,好在原主似乎本身便是一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原主的爷爷,每日里也不知神神秘秘的在忙碌什么,天刚蒙蒙亮就随村民们集体出了村子,天快黑才一起回来。
粮食田地都种在村子里,村民们却每日都会跑去村外。
她也曾好奇的想跟出去看看众人在做什么,却被村里几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呵斥住,其中一个大汉还小声嘀咕着“小娃娃不懂事,不听话要吃大亏”之类的话。
她只能远远的看见村外不远处有一只黄色的赖皮老狗,在刨一座无名的坟地,让人心底发麻。
“不行了,不能坐以待毙,这个地方给人的感觉太诡异。。。”
允茶儿扶着门框,坐在门槛上思考着。
偷偷跑出村子肯定是不行的,她观察过这个村子,坐落在深山野林中,周围被群山环绕,她不认识路不说,万一遇到野兽怎么办?
她现在的身体也叫允茶儿,是一个刚满六岁的小丫头,能做的事情太有限了。
既然不能从外面突破,那她就从内里入手。
允家屋子里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前两日她虽说简单打量了一下允家的情况,却没有仔细的翻找查看。
允茶儿打定主意,正准备站起身回屋翻找,便见隔壁邻家的小娃子捏着一个泥人,从院子里走出来,察觉到她的目光,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
允茶儿不敢向村民们打听村子的情况,怕引起怀疑,但如果向小孩子打探呢?
小孩子总不会那么精明吧?
允茶儿想着,便也不管小孩的冷漠,笑嘻嘻的走了过去。
小孩子约莫四五岁,身形消瘦,个子比她稍矮一点,穿着一件褐色的粗布衣裳,上面还用不同色的粗布打了几块补丁。
这也是个穷苦人家。
事实上这个村子就没有穿丝绸的富贵人家,大都穿着短褐色的粗衣,面容麻木,很少见到他们微笑。
不是说农村人热情好客吗?
允茶儿压下乱七八糟的思绪,扬起一个无害的笑容,正斟酌措辞,便见小孩拿起了手中泥人,泥人因为泥土干涸,已经裂出无数密密麻麻的缝隙,小孩见状,对着手中泥人吐了一抹口水,再用脏兮兮的小手扣着泥人身上的土。
允茶儿的笑容僵硬了一下。
小孩没有管她,仍专心的捏着泥人,冷不防泥人突然挣扎了一下。
允茶儿吃了一惊,正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就见泥人开始剧烈挣扎起来,泥土做的小小身体手舞足蹈。
仿佛是挣脱不开小孩的掌控,泥人原本微笑的嘴角耷拉下来,哭丧着脸发出了“啊啊”的尖叫。
允茶儿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指着泥人说不出话来:“这、这。。。”这什么东西!
不是一个泥人娃娃吗,它活过来了?
小孩仍没有抬头,只是捏泥人的手更用力了,泥人在他手下凄厉的哭嚎着,四五岁的小孩子硬是没有一丝心软,专心致志的搓着泥人身上的泥巴。
眼前这一幕诡异极了,允茶儿懊恼自己行事莽撞了,没想到这个村子的小孩也不正常,正愁眉苦脸打算悄悄退走,小孩儿似是完成了自己的“杰作”,满意的看了一眼泥人,终于抬起头来了。
“不过是只小小的幻阴谲,大惊小怪什么?”
小孩儿掀起眼皮,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毫无波澜。
允茶儿强作淡定,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只是惊讶你这么大了还玩泥巴,多脏啊。”
小孩儿闻言小脸一沉,撇一眼她扭曲吓人的面容,不欲同她说话,捏着泥人甩了甩,转身便走。
允茶儿看着小孩儿走远,才暗松一口气,收起了僵硬的笑容,赶紧回了允家。
这个村子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危险,小孩儿说的什么幻阴谲,她听都没听过,但看泥人那样子,也不像什么干净东西!
允茶儿回到允家,屋子里没有阳光的照射,周身的阴冷感更甚。
外面烈日当空,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却令人起鸡皮疙瘩,这本身就不正常,可允茶儿找不到原因,她搓了搓双臂,仔仔细细的在屋子里翻找起来。
允家不大,三间土屋,一间自己的,一间允爷爷的,还有一间是允茶儿父母的,不过他们已经去世了,如今正空着。
此外便是灶房和茅房,允茶儿在家里转了好几圈,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要说一个字概括这个家,就是“穷”!
特别穷,家具都没几件,房间的摆设一目了然,简陋极了。
她又打量了一眼,突然看向了堂屋桌上的烛台。
照这个家的贫困程度,连椅子都是短了一边腿儿的,可桌上的烛台却有着一个四四方方的铁质底座,要知道这个村子还有些人用的是石质农具,铁质农具十分稀少。
允爷爷用的也是石质农具,怎么舍得花钱买一个铁质烛台?
允茶儿想起这两日,天彻底黑下来之前,允爷爷都会点燃这盏小灯,睡前也会把小灯摆在她的门口。
她原本没多想,在现代睡觉时还有人习惯留一盏小夜灯呢,更何况这边的夜晚格外黑,那黑暗中好似有什么在蠢蠢欲动般。
允茶儿仔细瞧了瞧烛台,上面雕了一些线条,这些线条乍一看去凌乱无比,可允茶儿多看了几眼,猝不及防下只感觉心神都仿佛要被吸过去了一般!
这个烛台不对劲!
允茶儿端起烛台,入手有几分沉重,烛台上一根普普通通的白色蜡烛,没看出异常。
敲了敲底座,没发现什么问题。
她突然想起什么,将烛台倒翻过来。
果然,底面粘贴着一张折叠起来的黄色糙纸。
上面几根红色的线条扭曲着,因为纸张折叠的缘故,看不出全貌。
允茶儿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取下纸张,不知是不是错觉,取下纸张的瞬间,周围好似又低了几度,那未被阳光眷顾到的墙角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翻涌沸腾,最后又有顾忌般缩了回去。
允茶儿死死盯了角落的阴暗半晌,也没看出什么。
黑暗中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阳光即使无法直射到墙角,可仍有折射的光线能到达那块角落,令她能看得清楚,那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那她为什么感到恐惧呢?
她盯了一会儿,不得不放弃,目光移向手中黄纸,同时分出一部分注意力,暗暗警惕阴暗的墙角。
这是一张符箓,上面用朱砂画上了神秘的符线,同小灯底座篆刻的线条一样,看久了吸人神魄,好在她已经有了防范,倒是守住了心神。
她研究了半天,看不出是什么符,她对符箓并不了解,只是既然贴在灯座底下,那应该跟照明有关吧?对蜡烛有什么加持效果吗?还是某种封建迷信?
难道还能省油不成?
允茶儿将符纸又原封不动的叠好,贴回灯座。
等允爷爷回来,看能不能旁敲侧击打探出小灯的秘密。
估摸着已经到了正午,允茶儿摸摸肚子,准备去厨房将早上剩下的半块窝窝头吃了,虽然难咽,但能饱肚子啊!
她刚站起来,便脑袋一晕。
她正猜想这具身体是不是营养不良,导致低血糖和贫血时,脑中突然浮现一块巴掌大小的雪白龟甲。
这不是她穿越前在小摊买的龟甲吗?当时看这龟甲小巧可爱,便买来玩玩,回去后便随手丢在了床头。
这下子,她可找着导致自己穿越的罪魁祸首了!
她心绪翻涌间,见雪白的龟甲在脑中滴溜溜转了几圈后,突然变大,一闪之下出现在允茶儿手中。
龟甲在手中闪烁着幽幽微光,一个个黑色简体字在龟甲表面浮现出来:
【茶儿日记:
隔壁的吴大婶来家里借炽甘草了,说家里小儿的身子又虚弱了几分,需要多给他补补。。。】
字迹刚显示到这里,院门便被敲得“砰砰”直响:
“茶儿!你在屋里吗,我是你吴婶子。”
“我家狗蛋今儿又不好了,家里炽甘草用完了,你赶紧给我拿两根炽甘草用用!”
正一头雾水的允茶儿听到这里,悟了,明白了龟甲的用途。
这个龟甲可以用所谓“日记”的形式,来提前预知将要发生的事情。
原来自己穿越还带着金手指!
允茶儿对逃出这个村子有了几分底气和把握。
她刚来两天,对隔壁的吴婶子并不熟悉,只偶然见过一次,知道是隔壁宿家的媳妇,宿家的小儿子好像就是上午玩泥巴的小孩儿,看上去不是挺好吗,除了瘦弱了点,没看出有什么问题,这一会儿功夫就不好了?
允茶儿有些犹疑,一个是这吴婶子的话不知有几分可信,再则“金手指”龟甲的预言功能也只是她的猜测,她一个六岁的小白兔,在这个处处透着诡异的村子里,还是要小心为妙,万一外面是大灰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