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当初从它洞府里“顺走”的柳香子,允茶儿转头对爷爷道:
“爷爷,看这黄皮子无家可归的模样怪可怜的,不如就收留它住下吧,对咱们家也没什么影响。”
黄鼠狼仿佛能听懂人话似的,水汪汪的眼睛也跟着转向了允爷爷。
允爷爷一向与人为善,对动物也十分宽容大方,闻言没有多考虑,便直接道:
“那就让它留下吧!”
老母鸡听了,这才抖了抖翅膀,低头吃起地的几条青虫。
黄鼠狼双腿直立,朝允家爷俩连连拜了几摆,才拖着身后的包袱,一溜烟窜进角落不见了。
吃过饭,允茶儿帮爷爷收拾完碗筷,便撑了把伞往老村长家走去。
草鞋很快被地的堆积的雨水打湿,阴寒入骨的冷意从脚底冒来,允茶儿冷得打了个哆嗦,默默运转功法,才将这寒意驱逐出去。
她望向暴雨后遍地的泥泞和田埂处的一片汪洋,想着这种阴寒极重的环境下,普通村民会不会阴气入体病倒下去。
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老村长家,刚进院子,她便发现老村长的院子大变样了。
满园的小草全都缩在一个搭了棚子的角落里,想是大师兄给它们做的棚子。
而原本满树桃花的老桃树,此时只剩光秃秃的枝桠,一树的叶子和花瓣全都掉落在泥里,枝桠只有一张张红色的祈愿符挂在面,在细雨和冷风中飘荡,看去说不出的凄凉。
倒是红耳兔呆在树下,仿佛在跟老桃树沟通着什么,给这一幕添了几分暖意。
允茶儿拍了红耳兔一下,教训道:
“不在家里好好呆着,到处乱跑什么!”
红耳兔咧了咧两颗巨大的门牙,没有搭理她,仍旧和老桃树在说着什么,看样子一兔一树相处得倒是融洽。
大师兄容予从屋里出来,看到允茶儿,很是高兴:
“三师妹,你没事啦!”
“快进屋里来,外面冷。师父等你好久了!”
允茶儿应了一声,加快脚步来到屋门前,将伞靠在墙放着,进了屋子。
老村长正站在桌子前绘制符篆,容予领允茶儿进来后,便安静的站在一旁观看。
允茶儿也垫脚凑过去。
画的是一种叫五雷诡咒的符篆,这种符篆算是一级诡符里比较厉害的一种了,催动后可以引出一道雷电,对诡谲等阴邪之物有很强的克制作用。
老村长面色肃然,手腕稳如泰山,缓缓勾划出最后一笔。
符纸如同天成一般,表面泛过一道波纹,原本平平无奇的黄纸,瞬间变得暗藏神光。
成了!
容予在旁看着,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老村长缓缓平息了体内涌动的诡气,将这张符篆收好。
允茶儿见状,这才出声叫道:
“师父!”
老村长点点头:
“你来啦。”
他端起桌的茶盏喝了一口,仔细打量了允茶儿一番:
“没事了就好!”
“叫你过来,是因为村里要组建阴季巡逻队。”
允茶儿一边暗叹爷爷猜的不错,一边认真听着。
“往年都是两支巡逻队,由你大师兄和二师姐分别带领,两支巡逻队交替值班。”
“如今你大师兄突破了诡师,需要时间跟着为师学习诡术和炼制诡符。”
“好在今年还有你和你师弟通过了开悟仪式。”
“为师想着,今年照旧组建两支巡逻队。”
“你二师姐往年带队有经验,她便独自带领一队。你和你师弟二人,就共同带领另一队。”
允茶儿点头称是。
老村长掏出一叠符篆交给她:
“巡逻过程中务必要小心,若遇到解决不了的诡谲,赶紧向我通报。”
容予也在一旁道:
“那就辛苦三师妹,师妹若遇到困难,尽管来找我!”
允茶儿刚要说话,院子外突然热闹起来。
二师姐穆潇潇咋咋呼呼的声音由远及近:
“爷爷!爷爷!”
“快出来,村口...村口!”
她跑得太快,以至于说话说到一半就急着喘气。
老村长打开房门,训斥道:
“慌慌张张的做什么,一点女孩子样都没有,什么时候能像你师兄和师妹一样稳重一点!”
穆潇潇弯着腰,双手撑着在膝盖,看得出是一路小跑过来的,鬓角的碎发都凌乱了。
她缓过一口气,说出了让众人大惊的话:
“爷爷,镇来人了!”
“什么!”
老村长几乎要以为自己听错了。
距离古藤村几十里外有个小镇,名为三合镇,管辖着方圆百里范围的所有村庄,其中就包括古藤村。
村里需要采购物资或者兑换钱财,都是由老村长前往三合镇,为村民们置办物品。
但三合镇的人一向眼高于顶,对自己这些乡村里的“泥腿子”十分看不眼,怎么会主动到乡下来?
而且还是在这种时期,阴季的野外,就算是诡师也要分外慎重,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离开圣物庇护的范围,这镇来的人,能平安到达古藤村,至少也得是诡师境界!
有什么重大的事情,需要动劳镇的诡师在这种情况下,来到古藤村?
“人呢,在哪里,快带我去!”
老村长刚刚训斥完孙女不稳重,此时却自己也顾不其他,急切的走了出去。
此时的古藤村村口,村民们正围着一群外来人,客气的同他们说着话。
今日穆潇潇带领了一队人在村子边缘巡逻,恰好就碰到了这群自称是镇来的一群人。
穆潇潇回去向老村长禀明情况了,巡逻队里就数坚叔最为身强力壮,他此时一边引着这几人往老村长家走去,一边仔细观察着他们。
领头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微胖男人,身穿紫色长袍,腰间挂着一个黑色小锤。
在他身侧,一个二十来岁的白衣青年,扛着行李,左手还夹着一个折叠的小木椅,明显是紫衣男子的侍从。
他们二人身后稍远些的地方,又紧紧跟了三个躲躲藏藏的人影。
一个妇人,外加一男一女两个小娃娃。
这妇人手肘处衣裳破了道口子,露出手臂的擦伤来。
这组合,看去略有些奇怪。
有机灵一些的村民,彼此相互对视一眼,闷不做声的就飞奔回家,再回来时,手便多了一些礼品。
这些村民中,要数张麻子腿脚最为迅速,他家就住在村口这一块儿,很快就提着东西凑到前面来。
“大人,小人名叫张麻子,今日有幸得见大人,一点点小东西奉,不成敬意,还望大人收下!”
他捧起一个竹篮递到紫衣男子面前,讨好道。
周围老老实实站着围观的村民见了,这才暗拍大腿,悔恨自己居然没有想到这一层。
很多人一辈子也没有去过镇,如今镇的大人物来了,那可不得努力巴结讨好一番吗!
万一被这位大人看了,稍微提拔一下,甚至将自己带到镇去...
村民们想到这里,内心激动不已,只恨自己榆木脑袋,没有那张麻子脑袋转得快。
他们看向张麻子捧着的竹篮,里面放了一小袋米,好几个大红薯,两根玉米棒,还装有十来个鸡蛋!
好家伙,这张麻子很舍得下本钱啊!
张麻子也暗暗得意,自己这次可是将家里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了,一定能得到赏识的!
虽然没了这些东西,他都不知道这个阴季该怎么熬过去,不过不要紧,只要能被大人物看,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然而他这边信心满满,紫衣男子却看都没看一眼。
反而是远远跟在紫衣男子后面,带着一对孩子的妇人,望着张麻子递给紫衣男子的食物,眼中露出垂涎之色来。
紫衣男子面色冷漠,只皱了皱眉头,唤了一声:
“侍江!”
那白衣男子应了一声,忙走过来,将张麻子一掌推开:
“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挡住时大人的道路!”
他神色轻蔑,语气嘲讽。
张麻子猝不及防被推倒在地,竹篮里的东西打翻在地,摔破的鸡蛋看得众人心疼不已。
然而张麻子顾不得心疼掉在地的东西,他内心惶恐,慌忙跪倒在地,磕头道:
“大人息怒,小人知错了,是小人鲁莽,大人息怒!”
那紫衣男子面色冷漠,正眼都没有给地的张麻子一个,完全无视了他,继续往前走着。
待他走出一段距离,张麻子才大松一口气,浑身汗湿,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他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收拾着地糟蹋的粮食,心疼之余,也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悔恨起来。
也是,那种大人物,怎么会看得自己呢,真是猪油蒙了心,在这痴心妄想...
坚叔看到这一幕,心里又是吃惊又是惶然,他战战兢兢的给紫衣男子带路,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就怕惹得男子不高兴。
周围第一次见到镇来人,兴奋不已的村民,也俱都安静下来,不敢做声。
不知谁叫了一声:
“村长来了!”
周围的气氛这才松懈下来,村民们如找到主心骨一般,朝老村长看去。
老村长一袭青衣,手中拄着神桃杖,大步走来,朝紫衣男子拱手道:
“原来是时先生,不知时先生降临,有失远迎,还请时先生恕罪!”
紫衣男子见了老村长,面色才好一点,他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老村长带着时先生进了自家庭院,那远远跟在紫衣男子身后的妇人见状,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跟进去。
周围的村民奇怪不已,见这妇人狼狈的样子,也不像镇人,反而看去更像他们农村里的。
有人问妇人:
“这位大姐,冒昧问一下,您不跟他们进去吗?”
妇人呐呐半晌,只摇头道:
“我就不进去了!”
她犹豫了一下,才拉住一个村民问道:
“你知道允家在何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