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战消灭百多金国骑兵，在并州战场上是少有的胜利。更难能可贵的，是己方无一减员，并夺得三十多匹战马。

雁字营提速前进，天黑时分距离寿阳只剩两个时辰的路。

“所以我们应该连夜赶路？”姚平雁问道。

岳飞道：“伏击没能全灭敌人，战报会比平时早半日送到金人主力手中。若我们止步休息，最晚在丑时，金兵快马就能撵上我们。”

姚平雁美目流转，笑道：“那我们就连夜行军，周围的警戒就交给你和牛皋了。”

岳飞抱拳道：“定不辱命。”

“大战出英雄，岳飞这是你的机会。”姚平雁微笑道，“我希望你给雁字营出点主意。姚素，你带他了解一下队伍。”

身材高挑的姚素，身高和岳飞相仿，她笑盈盈的带岳飞来到中军，轻声道：“我知道，你看不上女营的实力。但我们并非一无是处。”

岳飞抱拳道：“岳飞没有那种想法。”

“总之我带你转一圈。”姚素骑着一匹枣红马在前带路，战马上挂着一柄一丈二尺长的大刀，三尺长的刀锋，刀锷上有盘桓有五只金色的火凤。“女营分前中后三队，三队都以步军为主，主要是弓步。马军只有中军的两百骑，虽然今天我们多了三十多匹马，但并没有大变化。”

岳飞行走在女营的队伍，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另类的香味，连夜风都变得温柔起来。

姚素继续道：“前队是姚芸为队长，后队对楼湘为队长。中军的队长由大人亲领，而我是大刀营的队长。”

“大刀营？”岳飞重新看了看对方的大刀，他很好奇刀有多重。

姚素很配合的将刀递给岳飞，岳飞掂了掂还给对方。

“如何？”姚素问。

“有些分量。”岳飞赞道。

但这样的评价显然让姚素不满意，她点了点岳飞的沥泉枪想要试试。岳飞却完全不领会她的意思，继续问道：“我听说女军有大刀营，据说是女军最精锐的战士才能入选。没想到雁字营会有。”

“跟我来。”姚素带着岳飞来到大刀营，这里的女军个头明显高出其他兵营半头。个个都是身形高挑彪悍，但和禁军里的铁甲大刀不同，女刀们穿的都是轻甲。那些女兵看到岳飞，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因为她们都听说了队伍里来了个堪称万人敌的战士。

姚素认真道：“这里有两百人，是并州最好的女军。不，我相信即便是和并州的其他精锐比，我们也不输于人。所以如果有硬仗要打，我希望你能信任她们。”

岳飞默然点头，他脑海里浮现出女兵和金兵混战的场景，在心里叹了口气。不论如何，女人不该出现在战场上。

岳飞离开中军队伍，牛皋在外围等候与他。

老牛很猥琐地笑道：“姚将军很少这么重视一个外人，她这是对你青眼有加啊。”

“想什么呢？”岳飞给了他一拳，正中对方的伤口。

牛皋痛的一咧嘴，苦笑道：“轻点行不？俺又没说啥。”

岳飞低声道：“接下来要连夜行军，但我担心即便这样，金兵仍能追上来。”

牛皋道：“张用他们出去打探过，十里内没有金兵啊。”

岳飞摇头道：“但白天的伏击漏了人，金兵的速度我还把握不好。万一真追上来，我们该怎么办？”

“别纠结漏人了。那么多金兵，谁能保证一个不少？”牛皋安慰道。

岳飞抬头望着夜空，稀薄的云层遮住了星星，他纵马离开大路眺望己方的军队，周围安静的不合常理，心中的不安越发蔓延。

“对方随意设伏就吃掉了所有兄弟，王霄，我以为你很谨慎。”完颜青虎面沉似水。

“紫严山恶魔再次出现，那家伙神出鬼没，而且带有大量伏兵。”王霄包扎好伤口，仍旧惊魂未定。

“大量伏兵，对方一共一千多人，都在那等着你？”完颜青虎怒道。

“对方埋伏位置选的很好，人数的确不少，而我们的军士的确有些冒进。”救了王霄的黑袍人打圆场道，“另外就是对方动用了神臂弩，那家伙很克骑兵。”

“狼月。我派人去看了现场，敌军不会超过五十人。”锋云轻声道，“我知道你要为少帅开脱，但军情还是说准确了好。”

被叫做狼月的黑袍人淡淡一笑，“大帅让我跟着少爷，你想要我怎么说？”

完颜青虎敲了敲地图，沉声道：“损失一百骑兵，这事不能忍。他们距离寿阳还有多少路？”

锋云道：“天亮时分可到寿阳县城。我们可以在半路的杨家集赶上他们。”

完颜青虎看着地图，摇头道：“不，我们在寿阳城外五里处拦截。锋云你带五百人骑兵在前，我领大队人马与银树大人会师。王霄你失去了部下，就做传令兵吧。你去告知银树大人，我们在寿阳城外的白马河等待宋兵。我们先阻而不攻，若杨可世出城救援，银树大人即可趁势攻下寿阳城。”

王霄抱拳道：“得令。”

锋云道：“若杨可世不出来呢？”

完颜青虎笑道：“这支一千人的队伍带有辎重，虽然不知带的是什么，但他们在如此危机的时候，还不抛下辎重，那一定有其价值。而军中有紫严山恶魔这样的高手，更说明这支队伍不简单。”

狼月道：“对方阵中那个猛将，你如何应对？”

完颜青虎道：“他再能打，打得过几百人？”

狼月道：“不如我留下，助你一臂之力。”

完颜青虎笑道：“谁能拒绝明玉大人的高徒？这当然好！但你优先保护王霄的安全。”

“主要是那人让我手痒，不过来日方长。”狼月淡淡一笑，脑海里浮现出沥泉枪的枪影，一路北来对手难求啊。

子时三刻的时候，雁字营终于靠近了寿阳城。姚平雁下令，不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得停下脚步，女兵们脚步加速。

“金兵，金兵！大队的金兵！”张用急匆匆地在前方大叫。

终于来了。岳飞策马向前，迎上张用。

张用焦急道：“好多金兵，千人以上！全是骑兵！大哥，我们怎么办！”

岳飞沉默看着四周，张用是他派出去的探子，而另一边，他还派了季锋去后方，原本应该是季锋先报告有敌军才对。牛皋迅速通知女营的头目，姚平雁和各军头目一起来到前方。

女将焦虑皱眉道：“我们加速突破过去如何？”

“差不多是自投罗网。”岳飞指着远处道，“他们至少早我们半个时辰到达战场，阵型已经摆好。”

牛皋道：“若被困住就是全军覆没，我们总不见的后退。”

“不能后退！”在后方打探的季锋急匆匆跑来道，“后方也发现金兵，至少有五百人。”

“若我方调头，必定两面夹击。”姚平雁嘴角挂起苦涩的笑容。

“这里有问题。”岳飞拿过季锋的地图，仔细看着敌军所在的位置。

姚平雁道：“当然有问题！金兵怎会比我们快那么多？”

“不是这个问题。”岳飞道，“金人的骑兵一贯来去如风，我们先前消灭了一个金人的百人队。对方骑兵主力得知消息，连夜兼程追赶上来，几乎是一定会发生的事。问题是他们若能早我们半个时辰，甚至在更早的时间抵达此地。为何不在前方更适合的地方对我们发动突袭？”

“前方更适合突袭的位置？”姚平雁思索道，“的确，这里他们后方是白马河。尽管这里的河水不深，且有多处浅滩可以渡河。但他们仍然算是背水一战。”

岳飞道：“所以他们的目的不只是我雁字营。”

牛皋道：“他们的目的难道是寿阳城？”

姚平雁想了想，低声道：“他们是等杨可世大人，若是杨大人出兵支援我们，金兵则趁机攻击寿阳城。”

“金兵一定有主力在寿阳城。”岳飞问牛皋道，“可知人数？”

牛皋道：“这我哪里知道？但之前我大宋军队里，折家、姚家、杨家的人马都有进驻寿阳。若金军人少，这里还容得他们恶狗拦路？”

“金兵是很会打仗的。否则也不能只用几年就灭了辽国。”岳飞沉声道：“辽兵并不弱。”

“你去过辽国？”姚平雁眼中再次闪过一丝诧异，以岳飞的身手去过辽国怎么可能还是个小兵？但岳飞并不作声，她只能道，“岳飞，你认为该如何？”

岳飞道：“不论对方是否真实目的是引我大宋军队出城。他们都会在半个时辰内，对我们发动一轮攻击。这轮攻击尽管是佯攻，但强度绝不会低。对金兵来说，他们一要把我们打残；二要告诉城内的人，我们在外岌岌可危急需救援。所以我们必须要熬过第一轮攻击，另外我必须和城内军队取得联络。”

“要突破金军封锁入城，岳飞你本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我需要你留在这里。毕竟城外才是恶战。”姚平雁望向牛皋，沉声道：“牛皋，你之前去过寿阳城，道路熟悉。我要你去城内联络杨可世大人，一切由杨大人定夺。我哥姚平冠就在城里，他会确认你的身份。”

牛皋抱拳道：“定不辱命！”

“不行，牛皋不能去，这里需要他。”岳飞摇头道，“而且我的话还没说完。”

“你到底什么意思？”姚平雁皱眉道。

岳飞道：“我们兵不多，但这第一战的主动权，却在我们手里。”

“何以见得？”牛皋完全不明白岳飞的意思。

岳飞道：“白马河的金兵认为我们一定会要突破他们的防线，所以他们当前考虑的是，如何挡住我们的突破。又或者，我们不主动进攻，他们就来打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