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辉与白袍男子谁也没有先开口，或是对宋辉的冷静感到些许惊讶，最终仍旧是白袍人打破了沉默。

“你到此处为何？”

“回前辈，此处山景能让弟子心情平静，因此弟子会不时来此地打坐。若弟子惊扰了前辈还请宽恕，弟子这就退走。”

宋辉原本想趁着这番话开溜，但他看到马小凡的眼神后还是忍住迈步站在了原处。

白袍男子闻言一愣，随即侧过头望向远方，恰逢阴云遍布天际，然而仍旧有阳光穿透云层，投洒在峻岭之上。

不知白袍男子在想些什么，见他像是出神一般，宋辉也就安静地站在不远处，并未出声打扰。

许久之后，白袍男子收回目光。

“本座只是刚好路过此地，你无需紧张。”

话落，白袍人尚未等宋辉反应，便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宋辉才有所动作，可他并未选择离开，反而像过往那般来到山崖边沿席地而坐。

只不过他这次并没有修炼，只是单纯地打坐而已。

◆

苍狗门主峰附近，一位黑袍男子正在一处仙气云绕的凉亭中喝着茶。

忽然他手中的动作一顿，便抬首往来人看去。

“马师弟，可是找到最近宗门内灵气偶尔缺失的原因了？”

“嗯。”

来人正是方才站在山崖旁的白袍男子马小凡。

得到肯定回复的黑袍男子松了口气，他一边起身邀请马小凡入座，一边碎碎念道：“哎哟，找到就好，最近周围各国的宗门都不太安分，宗主师兄一直在担忧他们会不会又在私下里搞什么小动作呢。”

闻言马小凡眸光却是黯淡少许，并未作答。

黑袍男子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转移话题：“马师弟，那么这次到底是什么情况？虽然只是本门外门弟子待的地方，但时不时就会有某块小区域的灵气剧烈消失，这等异象若不解决，恐怕不知会造成什么后果。”

“嗯。”

“……啊？”

黑袍男子愣了下，表情有些僵硬地看着马小凡。

见对方仍是常见的木然神色，略微犹豫后才继续开口，

“马师弟，‘嗯’是何意……等等，你的眼睛？！师弟！师弟！”

原本还想继续询问的黑袍男子突然惊恐地冲向马小凡身旁，一把扶住那副摇摇欲坠的身躯。

只见此时的马小凡七窍溢出黑色乌血，尤其是他的重瞳，更是被墨色完全侵染，看起来有一种令人不适的妖异感。

“师弟！你为何遭到了叠化瞳的反噬？！是何人伤的你？！”

马小凡强撑着半睁双眸，有气无力地开口道。

“李师兄，与师伯说此事到此为止，这次的异象并非有人针对宗门……”

“你先别说话！师兄这就带你去后山找老祖！”

黑袍男子打断了马小凡，一阵恐怖的威压自凉亭中爆发，顷刻间两人的身影便在原地消失无踪。

◆

接下来的时间里，宋辉将自己游走修炼的范围缩小在了极限的程度，并且特意绕开了那处山崖。只不过他偶尔还是会到山崖附近静坐，毕竟那边的景色的确能让他心旷神怡，对心态的提升确实有不小益处。

与马小凡相遇后的几日，宋辉便已经突破到了练气期六层，虽然能感觉到实力应该有所提升，但那重新空掉的气海却让宋辉有些抓狂。

“记住需要清扫的各处地点，为期一个月，期满后回到此处登记。”

执法殿中，一位师兄在宋辉那枚黑色的石牌上点了几下，随后将其归还并示意宋辉离开。

似这种需要连续一个月清扫宗门的任务，本就是重复而繁琐的，留给弟子修炼的时间更是几乎没有。所以选择这等任务的弟子大都是那种境界低下、进取心较弱之人，他们自知道途无望，便选择在宗门混上几年然后收拾包袱离宗。

因此面对这些弟子，执法殿的师兄们自然会低看几分。

宋辉也不恼，接过石牌后道了声谢，便自顾自地离开。

春去秋来，两年时间转瞬而过。

这日，修为达到练气期八层的宋辉正在清扫着练武场附近的杂物房，他一边依靠雄浑的法力控制着各式各样的清洁器具，一边在杂物房的一角静坐修炼。

功法运转一周过后，宋辉缓缓睁眼，感受着周边有所降低的灵气浓度，他并未像过去那般惊慌。

“嗯，杂物房这边搞定了，然后是‘白云殿’，但那边人流密集，不太好偷懒……兴许得浪费一个下午的时间了。”

两年的时间里，宋辉依靠着极高的清扫效率在工作中得以偷懒修炼，而且随着他境界的提升，感知力也在稳步增强着。

因此宋辉虽然偶尔会被中断修行，但却从未有人发现过这等异常。

其实宋辉并不知道，像他这种随时中断修炼的行为，换做别人恐怕早就走火入魔了，哪里如他这般像个无事人一样。

走出杂物房门口，宋辉发现远处练功场上除了零零散散在磨砺自身的弟子外，中央处还有两帮弟子在对峙着。

这两年宋辉将自己差点变成了隐形人，但他对外界的一些信息收集可没有落下。

他们那批新入门弟子形成的团体为了对抗老牌势力，已经整合在了一起。

值得一提的是，原本周大昌提议的那种互助的相处模式，也逐渐吸引了不少弟子加入，尽管当时周大昌说他们不会抱团，但如今的情况却是与当初有不小出入，甚至已经隐隐有成为另一股势力的征兆。

摇摇头，宋辉收回目光，开始驾驭着飞行法器朝白云殿飞去。

◇

又是一年，宋辉的境界达到了练气期九层，同时他也能感觉到，过去那种四处游走打坐带来的灵气收益，已经逐渐满足不了修炼的需求。

或许是成为修行者的缘故，年近三十的他看起来与二十六岁时并无区别，这等情况让他一度怀疑未命名功法是否拥有驻颜的功效。

不过这种事对相貌平平的宋辉来讲也提不上有多兴奋，他更在意的是如何将自己的境界升上去。

站在宗门任务榜前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时，一段对话声却从不远处的两名弟子那传了过来。

“师兄，你说此次禁地之行能活着回来的会有几人？”

“你我都已经入门十多年了，上次十年一度的禁地开启，我们宗门派去了一千多名弟子，最后回来的才不足百人，此次恐怕也会十不存一。我说师弟，你可千万别打禁地的主意，虽然禁地之中有禁制只允许练气期弟子进入，但每次死在里面的练气期十二三层的弟子可不少！”

“师兄放心，师弟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那就好，每次进入禁地的，不是对自身实力极为自信之人，便是遇到瓶颈难以突破而选择进入禁地放手一搏的弟子。况且我从小道消息打听到，这些年来周边各国的大小宗门都不太安分，恐怕我们苍狗门的弟子在禁地中还会遭到他们联手针对……”

直到对话中关于禁地的话题结束，宋辉才无声无息地离开此处。

没多久，宋辉便回到了自己的宿舍，他坐在椅子上，一边饮着茶壶中早已凉掉的白开，一边将目光投向窗外的竹林。

可视的尽头处，一片叶子忽然无风自落，它在空中不断翩飞起舞，最终以叶尖朝下的姿势插在了地面的枯叶堆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