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齐铁嘴讲述了方书子离开后他们的经历，可谓是有惊无险。

不过到底是南北朝的墓，行家还是二月红，他们只得到了零散的线索，有头无尾。

“可惜啊可惜，二爷痴情夫人，是死活都不肯再下地了。”

齐铁嘴砸吧着嘴喝茶，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方书子若有所思：“红官的……夫人？”

说到这个，齐铁嘴一下子来了兴致，巴拉拉扯出二月红的陈年风流史，特别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到现在都在长沙大街小巷里流传着。

不过，红夫人的身体一直不好，据说是阴德有损，也正是因为这样，二爷从此闭门了。

几人再聊了会天，齐铁嘴抵不住困意提出了告辞，方书子喝了茶睡不着，说是要到书房看书。

在这之前方书子问过佛爷副官两人，说看到不该看的会不会被杀人灭口。

张启山嗤笑：“你想看也看不着。”

方书子上一次进书房还是佛爷遇刺那天，当时书房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大且敞亮。

而且有一整面书柜哎！

方书子是爱书之人，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上楼去了。一下子，餐厅里只剩下佛爷与副官两人。

张启山冷不丁开口：“小孩的衣服，倒是与二爷最常穿的一件十分相像。”

副官思索片刻，回答：“二爷平日里爱穿长衫，方爷的衣服之前脏了，想必是二爷帮忙挑的。”

“有时间带小孩出去逛逛，给他多添置几件衣裳。”

方书子来到书房，满墙的书架全是书籍，玲琅满目。他在里面细细挑选，拿下了一本《孙子兵法》。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好像他醒过来的无论哪个年代，都有战争爆发。所以人类的劣根性，到底何时才能消除。

张启山张大佛爷，你也同样吗？

方书子翻开书，发现扉页上有一句诗，赫然是王昌龄写的千古名句，“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想必是张启山写的，方书子轻抚字迹，严谨又不缺傲气，像他的为人一般。

再往下翻，密密麻麻写满了注解，还特意用红墨水圈出关键点，认真得像是吸收知识的学童。

此时正值寒冬腊月，屋外北风呼啸，书房内设有壁炉，跳跃的火焰带来暖意，使整个书房变得暖烘烘的。

方书子看着书侧对壁炉，不一会就懒洋洋的了，他向来是个不会亏待自己的主，直接合书闭目养神。

明艳的火光透过薄薄的眼皮，好像要灼烧瞳孔，书房里的木制品都是冷杉木，淡淡的清冷香味让人联想到东北的大森林。

东北，张家……

方书子不是嗜睡之人，可自从受伤之后脑袋就一直昏昏沉沉的，总是力不从心。

上了年纪的人喜欢盯着一处地方细细看回忆从前，方书子一样，他闭着眼似睡非睡，想起了张起灵。

张家有好多张起灵，他不知道自己认识的那位是第几代族长，只记得他有一双极为出挑的眼睛，目含星辰潋滟藏光。

他会喊自己“书儿”，会把每年祭祀时多下来的糕点藏起来给他吃，每次训练结束后就会躺在自己腿上笑着看星星，他说自己名字里有个“瑞”字，让方书子喊他“阿瑞。”

“阿瑞”……

他的阿瑞，却成了张家的族长。

从那时起，再没有人喊他的名字喊得那么好听了。

张启山推开门，就看见雪一样白皙的少年倚着太师椅闭眼休憩，一半面容被炉壁照得橙彤彤的，另一半淹没在暗影中。

他不由得放缓呼吸放轻脚步，像个影子一样静悄悄地走过去，看着小孩玉雕般的五官陷入安稳。

要不要，在书房中安个贵妃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