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乘风在清乐坊对商音的一诺千金,让原本就喧闹无比的的帝都更加热闹。
消息不胫而走,云水川少主龙乘风,即将迎娶清乐坊头牌乐伎商音的讯息,早已传遍了帝都的茶楼酒肆甚至大街小巷。
人们对于龙乘风与商音的邂逅,纷纷报以才子佳人一见钟情的揣测,而且津津乐道、乐此不疲。
谁又能想到,作为当事人的龙乘风和商音,内心深处要承受多大的痛苦。
消息不光传到了平民百姓的耳中,建康城中的勋戚贵胄们,自然也全都知晓了,长乐侯府自然也不例外。
魏云霓陷入了更大的痛苦之中,自从父亲魏冀和龙家退了婚,她就郁郁寡欢,听到龙乘风要另娶她人,她几乎要崩溃了,终日里躲在房中,闭门不出,甚至连饭都不按时吃。
魏冀对此忧心如焚,可他知道,这个女儿被自己娇惯坏了,他每日里除了责骂下人无用,以排解自己的怒气,实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魏冀来到女儿的闺房,面对不肯进食的她,开始劝慰起来:
“霓儿,为一个不相干的龙乘风,你就这样作践自己吗?
你知不知道……为父有……有多担心你?”
魏云霓扭过头去,根本不理魏冀。
“霓儿,你娘去得早,就剩下咱们爷俩儿相依为命了,你……你就不能心疼爹爹,不要再让我替你操心了……”
魏云霓还是一言不发,这令魏冀有些恼火:
“我知道,你一直在埋怨爹爹,可是……爹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啊!
想必你也知道了……那……龙乘风马上要娶清乐坊的一个乐伎……这么低贱的人,他龙乘风都要……由此可见,他龙乘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你怎么就这么执迷不悟啊……”
魏云霓听到这儿,终于开口了:
“爹,他龙乘风是什么样的人,是他的事……
我魏云霓喜欢谁……那是我的事……”
“你真是鬼迷了心窍!
告诉你,我已经向陛下请过旨了,陛下恩准,等他明日还都,下月初九恩科结束之后,就为你公开择婿。
到那个时候,整个大宋,包括天下各国的青年才俊都会齐聚建康,选得佳婿,你自然就会忘了那个龙乘风!
这件事容不得你不答应,圣旨已然下了,你要是不肯,那就是抗旨,为父也有欺君之罪!
为父还要为陛下明日还都做些准备,不能在这儿陪你了!
你好自为之吧!”
魏冀扔下这番话,就拂袖而去,房间里,只留下孤零零的魏云霓。
魏云霓早就知道,魏冀替她向皇帝,请旨择婿的消息,可是一来皇帝并未恩准,她心里还存在着一丝侥幸,再者龙乘风也是孤身一人,龙魏两家的婚约,总还有破镜重圆的可能。
现如今,一切已成泡影,她与龙乘风,算是真正的有缘无分,从今以后,只能天各一方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悲从中来,从怀中取出龙乘风托鬼医柳不救带给自己的那封信,展开重读起来,霎时,龙乘风那大有风骨的字迹映入眼帘:
“云霓小姐,见字如面:
那日在城门一别,乘风心中甚为挂念,每每夜不能寐、寝食难安。
小姐之倩影,终萦我怀,我思之念之,渴为佳偶。
幸龙魏两家,婚约已达,不日乘风将亲赴侯府,重礼为聘,早成金玉良缘,以慰乘风相思之苦。
另乘风先为请罪,城门对小姐轻慢之罪,万望见谅!
拜之切切,诚惶诚恐,家父盼得佳音久矣!
乘风所念,与小姐与共,承欢于二位父亲大人膝下,望小姐垂怜!
再拜!
乘风手书”
信上的每一个字,都曾令魏云霓辗转反侧。
她清楚地记得,当初鬼医柳不救来侯府,替父亲调养他头疼的老毛病,私下里却承龙乘风之托,为他传递这封书信,自己展信初读的时候,内心的悸动让自己几乎欣喜若狂。
自己在城门口与龙乘风初见,就已经折服于他的风度气质,自己出手试探,又发现龙乘风实在不同于一般的膏粱子弟,因此早已经芳心暗许了。
那时的自己,心中似有一只乱撞的小鹿,一种思慕的情愫,已经悄无声息地在她心底种下,对龙乘风成为自己的夫君,是无限憧憬的。
可现如今,龙乘风马上就要娶她人为妇,自己这些天的坚持,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魏云霓性格倔强,一直以来就受到魏冀的骄纵,虽说魏冀未发迹时,她也并未如现在这般任性,但刁蛮的性子却是一直未改,再加上自魏冀封侯以来,大宋的贵胄子弟见到她,没有一个不是阿谀奉承,极尽讨好之能事,猛然间遇到男女情事的挫折,倒令她一时间手足无措了。
她的眼泪在眼眶内翻涌,她竭力想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一想到龙乘风,她的情绪最终失控了。
魏云霓趴在床上,立时大哭不止。
“小姐,魏铁……魏铁有要事……要禀告小姐……”
门外传来了魏铁轻微的声音,魏云霓根本不予理睬,只是自顾自地痛哭着。
“小姐……我是魏铁,小的……小的有要事……”
魏铁此时轻轻地敲了敲门,忍不住小声喊了出来。
“滚!
快给我滚!”
魏云霓心里烦躁,听到魏铁的敲门声,大声骂了起来。
魏铁一时缄默,可不一会儿,敲门声再次响了起来,魏铁此时提高了音量,壮着胆子喊道:
“小姐,是……是有关龙乘风的消息……小的探听得一则消息……”
魏铁话音未落,魏云霓立刻从床上起身,快步打开了房门,看着门口的魏铁,急切地问道:
“你说什么?
关于龙乘风的消息?
快说!”
魏铁眼神中似有几分恨意,可随即就笑着对魏云霓说:
“小的有一个老乡,现在是龙宅的下人,他刚才跟我说,龙乘风今天午后要去盛春朝……
小姐如果有什么话,不妨当面质问于他……”
魏云霓果然兴奋起来,她脸上的欣喜浮现出来,随即点了点头,看着魏铁说道:
“魏铁,这件事情做得好!
不过,千万不能让我爹知道,懂吗?”
魏铁点点头,答道:
“请小姐放心,魏铁必定守口如瓶!”
“好!
今天午后,我就和兰香一起去盛春朝!”
魏云霓说罢,脸上一片绯红,显然已是迫不及待了。
魏铁在这时却突然间说道:
“小姐,魏铁想和你一起去!
这样,小的还能保护你!”
魏铁的眼神坚定,根本不容魏云霓反驳。
魏云霓的眼眉一挑,瞪向了魏铁,可她心中雪亮,如果拒绝了魏铁的要求,魏铁又怎么会替自己保守秘密呢?
魏云霓微微一笑:
“好!
就带你一起去!
你去准备一下,备好车马,咱们这就走!”
魏云霓立刻唤来兰香,交待了她几句,让她即刻去办。
魏云霓的丫鬟兰香跟长乐侯魏冀禀报,说魏云霓心情郁闷,想要出门散心。
魏冀一想,自己的女儿一直闭门不出,他也害怕憋出病来,当然也愿意让她出门,因此吩咐魏铁一路保护,自然就没有反对,这样倒也顺理成章地遂了魏铁的心愿。
魏云霓和丫鬟兰香一身男装,由魏铁引着,坐上马车,魏铁亲自当了车夫,一抖缰绳,马车往盛春朝的方向疾驰而去。
行人见是长乐侯府的马车,纷纷躲避,不多时,就已经来到了盛春朝的车马场。
魏云霓由兰香搀扶着,下了马车,魏铁将马车停好,主仆三人一起进了那盛春朝。
车马场的小厮将三人送往大门,一个红衣女子立刻迎了上来,此人正是小柔。
未等说话,小柔就上下打量着魏云霓,掩嘴笑道:
“好一位俊俏的女公子啊!
小姐勿怪,我们盛春朝,不接待女客,这是东家定的规矩!
请回吧!”
魏云霓还没进去,就被小柔拒之门外,立刻不悦道:
“这是什么规矩?
你这盛春朝没有女人吗?为什么偏偏不接待女客?难道这盛春朝是青楼妓馆那样的风月场所吗?”
原本,小柔还满脸笑意,听到魏云霓出言讥讽,脸色一沉,但随后又是温柔一笑:
“女公子说笑了!
咱们盛春朝是什么所在,这帝都之内,人人自有公论,何须女公子妄加猜测?”
魏云霓此刻碰了一颗软钉子,心中更为不悦,她回头看向魏铁说道:
“我不想跟她废话,魏铁,你来解决!”
先前看到魏云霓受到讥讽,魏铁的心情已然十分不爽,此刻魏云霓给他直接下了命令,魏铁立刻就走上前来,对着小柔说道:
“这位姑娘,是否名唤小柔?”
小柔此刻抬眼打量着魏铁,突然间反应过来,她有些激动地看向魏铁,问道:
“你……你可是长乐侯府的魏铁魏大哥?”
见小柔认出了自己,魏铁的怒气稍平,他拱手道:
“不错,正是魏铁!
不瞒姑娘,这位是我家侯爷的爱女,我们长乐侯府的云霓小姐,今日想要盛春朝增长见识,不知小柔姑娘能否通融一二?”
小柔此刻咯咯地笑了起来:
“既然是魏侯爷的千金,小柔岂敢阻拦?
去年魏侯爷为我们盛春朝还出资重修了对弈台,我们盛春朝上下同感魏侯爷慷慨厚恩!
魏小姐,请!”
魏云霓此时瞟了小柔一眼,径直进了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