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亦风在校门口排着队等保安登记车牌,手机一直叮咚叮咚响着。
昨晚一过了十二点微信就涌进了一堆祝他又老了一岁的信息,他看了看置顶的夏依对话框,从两小时前互道晚安之后就没有新消息了。
他想说女孩昨天发生了那种事,后来又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运动,一定是太累了,忘记了1021这件事。
一大早刚睡醒就抓起手机的萧亦风依然没等来夏依祝他生日快乐的信息,聊天框里只有一句“我去课了”。
他骂自己真是越活越过去了,自己是十八岁小朋友吗?要大家带着生日帽拍手唱生日歌给他听吗?
他给自己煮了两个鸡蛋蘸着酱油吃了,决定下午偷偷去学校给她个惊喜,如果夏依时间太紧迫,两人就在饭堂吃顿便饭也好。
嗯,他已经是个成熟的成年人了,不能像小年轻谈恋爱那样斤斤计较患得患失,那可不成样子。
保安做了放行手势,萧亦风踩下油门,看了眼时间,还有半小时夏依就下课了。
他往宿舍区开,经过运动场时无意识瞄了眼篮球场,回过头往前开出几米后突然踩下刹车,他倒了倒车,盯着篮球场跳跃的身影蹙起眉头。
棕红色篮球在铁框边滚了两圈最终还是掉出框外,又一次篮不进,萧则辰弯背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喘着气,汗水顺着结成一绺一绺的刘海往下掉,滴滴答答落在橡胶地面。
汗滴流进了眼睛,疼得他眼角泛酸,这时眼前有一片黑影笼下,出现在眼前的鞋子有些眼熟。
“萧则辰你是不是疯了?你是逃课了吗?还敢打篮球?”来人的声音他也很熟悉。
他深吸了口气,直起身对那双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眼睛,语气不佳:“你来干嘛?”
萧亦风皱起眉头,“我来这里还需要得到你的批准?”
篮球滚到脚边,萧则辰捡起,转身抬手用力投篮,“那我打篮球也不需要得到你的批准!”
空阔的篮球场有暗流在涌动,兄弟之间总有些默契,话不用说出口亦可心知肚明。
篮球在框边敲出一声巨响,像颗炮弹反弹到铁网边。
少年大步迈向铁网,可他晚了一步,萧亦风已经走到网边捧起篮球。
“还给我。”汗实在出得太多了,萧则辰用手胡乱揉了把眼睛。
“你别打了,心情不好可以有别的方法解决。”萧亦风稍缓了几分语气。
“没办法解决……你把球还给我。”
“不还。”
“还给我!”少年发出难得的怒吼。
萧亦风冷着眸子,轻轻摇头。
后槽牙一咬,萧则辰猛地冲向眼前黑衣黑裤的男子,伸长手想去抢他手里的篮球。
手臂往后一绕,球瞬间到了另一只手里,萧则辰也转了个方向去抢,萧亦风手往一抛,球便到了半空,少年咬了一下嘴唇,起跳想去夺球。
可萧亦风跳得比他高出几寸,再次把球抱到自己怀里。
急红眼的少年落地,球鞋和橡胶摩擦出刺耳的叫声,他狠扑向萧亦风,两人哐地一声撞青锈色的铁网。
骨骼分明的手指攥紧了萧亦风帽衫领口,把它当成块抹布一般扯着揪着。
“为什么偏偏是夏依?!”少年嘶哑的喊声在篮球场盘旋。
萧亦风垂眸看着他涨红的脸,任凭他把领口扯得变形。他淡声开口:“没有为什么,也没有偏偏,就是夏依。”
“你比她大那么多,身边那么多女生,还有余曼姐呢,为什么会挑夏依?你别玩她了好不好?”
萧则辰是知道萧亦风和余曼事情的少数人之一,他觉得哥哥不过是又找了个床伴,但那人不应该是夏依。
“我没玩,我们很认真地在交往。”萧亦风眉头皱得极紧,为什么一个个都觉得他在玩?
“有多认真?你会和她结婚吗?你这么多年来都不结婚,我不相信你会突然改变想法!”萧则辰用力扯起他的领口,又狠狠把他压到铁网。
萧则辰昨晚想了很多,哥哥是什么时候和夏依有接触的?他是不是还跟余曼姐保持着某些关系?是不是在贪图夏依年轻青涩?他要把余曼姐的事情告诉夏依吗?
可他想到最后想的是,夏依是不是很喜欢哥哥?连微信都加不的他还有半点胜算吗?
萧亦风背抵着冷硬的铁网,哼都没哼一声,男孩过分绯红的脸色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萧则辰你成熟一点,冷静下来说话可以吗?你情绪不可以这么激动。”
“呵!”萧则辰低笑一声,“萧则辰你不能跑、萧则辰你不能跳、萧则辰你不能情绪激动、萧则辰你不能做这个不能做那个……我他妈……现在连一个女孩都不能喜欢了。”
萧亦风没有打断他的话,由着少年发泄他藏在心里深处的不满。
“为什么!为什么情敌偏偏是你啊哥……”
一声不轻不重的叹息飘到深蓝与橙色交接的天空,又重重撞到萧亦风的心头。
萧则辰松开了他,也不抢球了,走到旁边的空地靠着铁网坐下,把汗湿的头埋在手臂里。
萧亦风靠着铁网抬头看了看天,双掌用力捏着篮球凹凸不平的纹路。
他迈开腿,右手拍着球往三分线走,站定,举起球。
投篮之前他问萧则辰:“你那么喜欢夏依啊?”
球划破微凉的空气,嗖一声从铁框中一穿而过。
萧亦风收回半空中的双手,叹了口气,“可我也挺喜欢她的呀。”
篮球弹了几下滚到另外一边,萧亦风走过去,弯腰,手指刚碰到篮球,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
医院走廊灯光淡凉如深夜里的海水,萧亦风坐在病床旁的木头凳子,盯着覆在萧则辰背脊的被子挤出深浅不一的皱褶。
病房里早没床位了,萧则辰被安排在走廊一张小病床,正值饭点,整条走廊充斥着难以言说的各种味道,消毒水味混杂着各种饭菜气味钻进萧亦风鼻子里,难闻得他想吐。
“哎哎哎,萧青山,在这在这!”
萧亦风听到舒岚的声音,站起身来对着父母挥了挥手。
舒岚小跑着来到病床边,见小儿子面对墙壁侧躺着,焦虑得牙齿都打起了颤,“这、这怎么回事啊?怎么说晕倒就晕倒了?”
萧亦风给两老让了位置,安抚道:“医生说是因为突然剧烈运动了,检查过了没什么大碍,休息一下就好,不过则辰有先天病史,才留院观察一晚。”
虽然说是这么说,可舒岚还是没法安心下来,一会儿摸萧则辰的额头,一会儿帮他拉好被子,嘴里反复念叨着“老天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