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正如秦霄所想的那般。

陈青云进宫后，先是在陈太医面前大肆宣扬了秦霄这些天的所作所为，想要父亲向上头禀告此事。

奈何陈太医却眼睛一瞪，说道：“这件事你也敢管？吃个哑巴亏就得了，真管起来，你老子的命都得没！”

涉及到朝堂争斗，他一个小小的太医又岂能左右其中。

陈长青那是一个不甘心啊，又跑到官府报案，奈何人家只是来医馆简单调查取证了一番，留下一句‘会严查此事的’后，便再也没来过。

他气不过，大白天的浑身禁不住的颤抖，手脚冰凉。

这世道是怎么了，还能不能好了，我们医师大夫何时才能真正站起来？

于是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秦霄光是养伤，就养了半个月。

这期间，他从未接诊过病人，有几次上门给人家治病，也是陈长青单独去的。

修炼也不能修炼，又无任何众生之力来源，于是就只能研读医术了。

白天里，他大多都在楼下门口晒太阳。

秦霄发现，自己医馆正对面，也有个治病之所，叫妙手堂。

妙手堂，寓意妙手回春，因其内大夫全是女流之辈，所以又被人们称为姑娘堂。

姑娘堂在京城一众医馆中，唯独被春风医馆的名声压一头，一直都是万年老二。

最近姑娘堂来了一个小师妹，叫戚小小，和秦霄差不多大，面相清秀，胜负心非常强。

在打听到秦霄是和她差不多时间学的医术后，便一直缠着秦霄，想要来一场堂堂正正的医术决斗，来检验自己的学习成果。

奈何秦霄对此兴趣缺缺，在门前椅上一躺，书往脸上一盖，翘个二郎腿，任她在旁叽叽喳喳。

“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哼！”戚小小气呼呼的说。

秦霄心里头一乐，心想终于能清净些了。

第二天。

秦霄眯着眼睛，书盖在脸上，惬意的养伤晒太阳。

却不曾想眼前的黑暗消失，睁眼一看，又见到了那张熟悉的俏脸。

“你这看的啥书啊？”戚小小好奇的翻了翻，“怎么是医术基础书，这些书啊，我三天就看完了呢！”

“嗯，真棒。”秦霄特别敷衍。

“你是还不会给人看病吧，要不我教教你？”

戚小小得到夸赞，笑得眼睛月牙弯弯，十分满足。

自此后，戚小小每日的决斗请求，就变成了炫耀自己的治病战绩。

昨天治了个风寒，今天治了个牙龈肿胀，明天治了个口腔溃疡。

再稀松平常的病，都能被她说出花来。

比之前世主治医生做开颅手术的气势，有过之而无不及。

拿根签子擦酒精，都跟扛着大刀上战场似的。

“嗯嗯，不错，好，嗯，很厉害，吾辈楷模。”

这姑娘不去讲单口相声可惜了，学什么医……秦霄心中暗道。

戚小小见他敷衍，眼睛咕噜噜的一转，笑嘻嘻道：“我教你把脉吧！”

“好啊！”秦霄一乐。

“先用中指按在高呈弓形斜按在同一水平，以指腹按触脉搏，以按脉。”

片刻后。

“好的，学会了。”

秦霄极其认真，一把抓住戚小小的小手。

“你干嘛？”戚小小吓了一跳，往回缩了缩，没有挣脱开。

“听话，让我看看……你的脉象。”秦霄义正言辞。

他肆无忌惮的感受着手里的那一抹柔软，温热温热的，手指头也特别秀气。

“不，不行……你快放开……”

戚小小脸色微红，羞涩的四下张望一番，顿时觉得全世界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

“娘说男女授受不亲，小手是自己夫君才能摸的……”

秦霄：“娘子。”

“你...我再也不理你了！”

戚小小一把挣脱开，耳根都红了，又羞又愤的跑回了对面的妙手堂。

“小样，和我斗。”秦霄满意的合眼。

往后几天里，戚小小当真都没有来过。

她几次不小心看到秦霄，都目光闪躲，脸色微红的跑开。

某一天。

秦霄瞥见对面妙手堂门口聚集了一群坦胸露乳的壮汉。

隐约能听见，大概是他们有个亲属，为了生计，在雷雨交加的夜里给人挑货。

那天的雨特别大，闪电划过夜空，大地如临白昼。

挑货夫在路过一颗大树底下时，不巧一道雷劈下，穿过树梢落在身上。

这人本该就此命数尽了，但妙手堂的大夫恰好路过，便将其接入堂中救治。

尝试各种治疗手段，终于是把命悬一线的挑货夫给救了回来，但不巧，成了个植物人。

随后妙手堂在京城里贴告示，到处寻找其亲人，一连找了好几天都无果。

妙手堂自行支付费用，吊死吊活给他治了半年，昨天终于是死了。

今天，那挑货夫的家属就跳了出来，在妙手堂门口又哭又闹，还拉着黑字白底的横幅，写上‘还我相公’，‘还我儿子’的字眼。

妙手堂都是些大姑娘，哪能禁得住一群壮汉武者的恐吓？

终于，她们的堂主出面，是个垂垂老矣的老妪。

她与死者家属据理力争，气势越说越弱，甚至到后边都低声下气的，还是不见对方松口。

此时的妙手堂前，早已聚集了乌泱泱的一大群人，都来图个乐呵，看戏的。

“不赔钱是吧？”

其中为首一人目露凶光，一巴掌拍得老妪当场倒地不起。

“你……我，我要去报案！”

戚小小气得说话都不利索了，胸膛剧烈起伏，连忙为堂主查看伤势。

“报案啊？”大汉脸上有着讥讽，“你可以去试试，有没有用，那可就不知了。”

这话明里暗里的意思，便是他有关系，这就算报案了，估计也无济于事。

“我看你这妞长得蛮清秀的，好像那个谁来着，不如卖给我，做个小妾，这事就了了。”

大汉色眯眯，笑得时候五官挤在一起，尽显猥琐之态。

说罢，就伸出大手，试图在戚小小身上摸索。

戚小小吓坏了，哪儿里见过这等场面，连忙后退几步，又撞上了几个大汉，无路可逃，红着眼圈，低声啜泣。

“你们……”

啪！

一本书突然落在戚小小身前。

几个大汉愣了愣，为首之人怒道：“谁特么丢的破书？！”

他回头，看向身后的一群普通民众，一时间没有人回应，无比安静。

一阵风吹过，地上的书本哗啦啦作响。

为首大汉嘴角一撇，一脚踢向书本，却不曾想到，踢了个鲜血淋漓！

他大叫，觉得自己像是踢在了锋锐剑锋上，靴子连带半个脚掌都被削落！

风停了，书本依旧哗啦啦作响。

一页页纸张无声脱落，笔直似剑，悬浮在空，指向周遭几人。

医闹的人知道遇上了硬茬子，仓皇而逃。

围观的人们啧啧称奇，饶有兴趣的，对地上的书本指指点点，津津乐道，却没人敢上前捡起。

戚小小茫然的看向四周，最终将目光落在对面的春风医馆门前。

秦霄依旧躺在椅子上，两手交叉放于脑后，翘着二郎腿，闭目假寐。

只不过，这次没有书本盖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