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眼圈通红,眼泪止不住的啪嗒啪嗒往下掉。
虽然知道了事实,这也是情有可原,但此时此刻还是觉得万分委屈。
她是个要强的女孩子,即使是哭都是默默无声的掉眼泪,生怕自己的这幅丑态被秦霄看见。
秋染衣把她抱在怀里轻声安慰,为她拭去眼泪。
琉璃真的觉得自己委屈到了极点,甚至当初知道秦霄经常光顾轻凤楼都没有这种感觉,或许是拼尽全力后看见现状的失望,或许是对于那名女子的羡慕。
她也知道,秦霄是为了他怀里的那名女子,也就是那柄剑才万里逃亡的。
想到在这里后,再想起自己甚至为了解局不惜消耗召唤师父的机会,以及路上种种拼命追赶的举动,心中难免的泛起一阵无法诉说的辛酸。
“原来心碎是这种感觉。”
琉璃其实早都知道了秦霄逃亡的动机,但她还是义无反顾的追了出来,这样的场景她也早有心理准备,但当其真实发生在眼前时,脆弱的心理防线还是抵挡不住。
她想起了之前师父对自己所说的话语,旋即抬头,眼里噙着泪水,声带颤音的说道:
“你能告诉我师父在哪儿吗?”
“在天穹大陆上,如果你想去,我可以给你一份地图,再赠送几件保命的器物,保证你能安全到达那里。”
秋染衣怔了一怔,没想到琉璃突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语,不过在换位思考,带入她的身份后,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了起来。
她拿出了一份地图,以及几件看起来价值不菲,闪烁着神异色彩的小器物。
琉璃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哽咽着将这些东西收下后对秋染衣道了声谢,然后起身扭头便走。
“你现在就走?”
秋染衣瞪大了眼睛。
琉璃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决绝之色,但在回头看见了那靠着碎石块奄奄一息的俊朗男子时,目中还是出现了一抹挣扎之色,但很快就转瞬即逝,转而取出纸笔,想要写下些什么。
但在写下一段话后,却又毫不犹豫的将其撕毁,然后再次取出一张纸,写下一段话。
写完后犹豫了一阵,还是将其撕毁。
就这般反反复复了持续了数次,琉璃还是没有下定决心要写些什么,即使有满腹话语,但到笔头后还是无从下手,发现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这样吧,你就勇敢的表达自己的心意,并且表示自己即将放下这段感情,怎么说也要让他难过一阵才是。”秋染衣提议。
琉璃想了想,开始在纸上书写。
写完后,她便拿着这张纸来到秦霄身前,沉默的看着相互依偎的两人,将纸轻轻放在一旁,用碎石块压住后,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漫天的风雪之中,再也没有回头。
极寒的天气将那只眼眸造成的一切都冰封,史前妖兽的尸体重新被埋藏在了风雪冰层下,但冻住的似乎不仅仅是这些。
秋染衣看着琉璃离去的背影,默默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
“为情所困,最终只能被情所伤,我可不能像她那般过多沾染上这种东西,否则便会作茧自缚。
只有游戏于红尘之中而不为情所困方能成就大道,我从小到大都在遵守这一条规则,从前是如此,以后也会是如此,没有哪儿个男子能让我动心,也没有哪儿个男子能让我为他弹奏三曲而定下终生。”
说完这一番话后,秋染衣的身影渐渐淡化,融入了虚空之中,消失不见了踪影。
风雪下的愈来愈大,大到只是一小会儿的功夫,便将相互依偎在碎石块里的两人掩盖。
秦霄终于是渐渐苏醒。
感受着身体周围传来的极低温,以及怀中仅存的那一抹相依为靠的温暖,他睁开了眼睛。
身体非常酸痛,像是不久前被人重新接上去的一般,活动起来十分酸涩。
秦霄运行真气,将两人身上的白雪都驱散后,便看着怀里面色苍白,气息虚弱的朝暮,将她化作成了剑的形态,牢牢的插进了背后的剑鞘内。
在剑体的状态下,朝暮能够更快的恢复方才所消耗的一切。
他四下环顾了一周,发现了在触手可及之地,被些许风雪掩盖住的一张白纸,露出了些许字眼,依稀能够看清‘喜欢’和‘再会’这两个词。
秦霄心中漏了一拍,手指微微颤抖着,拿起被碎石压住的白纸。
“可能你也看出了我对你的意思。
其实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动心的,兴许是当初在大墓里追杀轩辕剑派宗主时的拥抱,兴许是生活中某个平凡但又珍贵的瞬间。
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你让我结交了很多朋友,我很感谢你。
离开京城的那一天,我问师父什么是喜欢,他说喜欢就是,一看你就笑,一笑就看你。
可是我不怎么会笑,但我能明显感受到每次看见你时心中的那股欣喜,或许这就是喜欢吧。
但我要走了,要去找师父。
我告诉你我爱你,并不是一定要和你在一起,只是希望今后的你,在遭遇人生低谷的时候,不要灰心,至少曾经有人被你的魅力所吸引,曾经是,以后也会是。
我并不奢望有一天能站在你身旁,我只想让你知道,你的光芒曾照亮过我。
但,也只是曾经。
如有一日能够再相见,我希望彼时已经放下了你,虽说我不大相信无情才能成就大道,但我还是会朝那方向努力。”
——琉璃留于己亥年夏,农历五月二十一日
秦霄如同石化。
他怔怔的看着手里的白纸,心中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一块。
仔细回想一番自己近些时间的举动,猛然想到苏醒过来时和朝暮那暧昧的姿势,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拼尽全力后看见那副情形,无论当时情况怎么特殊,她一定都会非常失望吧。”
秦霄想要追击而去,但驱使真气时才发现,自己的修为境界被之前的那股冲击波打散,如今只有涅盘经境初期的修为。
再握紧手中的白纸,直接查看琉璃的众生相,恍然才发现,她已经离开了有三个时辰。
一切都已经晚了。
秦霄背着剑坐在雪地里,许久都没有再动弹过。
眼前浮现出与琉璃相处的点点滴滴,同上手术台时的谨慎,一起画钟馗像时的无,同行于大墓间的惊心动魄……
这些画面在眼前来回不断的回放。
直到三天后,秦霄才木然的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