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劲破空而来。

锐利犹胜过刀锋，就算是强弓硬弩射出的弹丸，与这几缕指风相比，怕是也要逊色三分。

这路弹指神通乃是黄药师隐居桃花岛，花费数载心血所创，虽不如一阳指的劲力浑厚，锐劲却犹在其上，且变化繁复多端。

凭这一缕指风，足可穿石裂地。

王重阳却神色不变，右手道袍轻拂，一股浑厚的无形劲力撞出，直接将指风化于无形。

可就在这时，黄药师的身形已如鬼魅般来到近前，手中玉箫一摆，一招“萧史乘龙”带着锐风，直取王重阳胸口膻中穴。

左手屈指一弹，又是一记弹指神通。

指法轻灵多变，剑势俊雅潇洒，不见半点烟火之气。

转眼间。

两人已经拆解了数十招。

王重阳将履霜破冰掌施展的淋漓尽致，掌势宛若江河流转，大开大合之间，却又连绵不断，古朴浑厚的掌法将黄药师困在其中。

看似不起眼的招式，实则已蕴含王重阳毕生武学精义。

黄药师面不改色，心下却越发惊讶，他已经连着变化了数种武功，都无法奈何得了王重阳。

甚至于他的劈空掌和指劲已经罩住王重阳半身，却无法突破他的先天护体真气，心中不由动念：

“罢了，世人皆说我黄药师天纵奇才，可今日在王重阳面前，却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不如矣……”

心念至此，黄药师当下不免有些失神，高手过招本来就差不得。

如今他一失神，就被王重阳看出破绽，掌力一吞一吐，直接拂向黄药师的胸口。

黄药师心中大惊，忙脚尖点地向后闪退，堪堪躲开这一掌，胸口衣襟却被掌力震破，略显几分狼狈。

其实这本来没有什么。

江湖上比武，莫说是没有中招，就算挨上一招半式也不算落败，偏偏黄药师此人清高自傲，尤其在武功上面向来不服人。

因此，这一拂虽然没有伤到他，但在他看来已然是输了。

“罢了，今日是黄某输了。”

看着衣襟上的痕迹，黄药师有些意兴阑珊，道：“王道士，这天下第一和九阴真经都是你的了。”

此时，恰逢月之西沉，东方破晓。

王重阳抱拳拱手，环伺四人道：

“承蒙四位相让，贫道痴长十余岁，实在是胜之有愧，若四位日后有兴莅临重阳宫，王重阳定倒履相迎。”

“重阳真人今日武功已是天下第一，如今又得了九阴真经，日后我等怕是再难赶上了。”

欧阳锋面无表情的看着王重阳。

王重阳轻叹一口气，道：

“自靖康以来，金人入主中原，江山社稷危如累卵，苍生倒悬水火，贫道实是不愿再见天下英雄，为一部经书相互厮杀，故此才邀四位前来华山论剑，还天下武林一个太平。”

一言甫毕，王重阳接着道：

“今日贫道虽侥幸得胜，但这经书中的武功，贫道绝不会习练半分，我全真门下弟子亦然如此，若有违此誓，贫道定永堕无间地狱，万劫不得超生。”

王重阳的话语大义凛然，就连黄药师这等桀骜不驯之辈，心中也不由升起一股敬意。

“重阳真人心怀天下，济世救人，天下第一当之无愧，我洪七心服口服。”

段智兴也点头道：“今日能与重阳真人相交，实是三生有幸，日后还望真人能亲临大理，段某还要多多讨教。”

唯有欧阳锋不以为意，看着数丈外的王处一，心中似有所动。

但最后他还是放弃了夺经的想法，这次华山论剑他既然已经败了，要是再做出强取豪夺之事，他欧阳锋的脸皮也就不用再要了，日后就算他真成了天下第一，也会被人永远耻笑。

这时，黄药师突然开口：

“九阴真经落入重阳真人手中，那算是物得其主，可这天下第一的名头，我却是绝不肯相让的，今日我等败在真人手下，不如二十五年后，我们再来个二次论剑，看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不错！”

欧阳锋眼中闪着寒光，“我的蛤蟆功还未至登峰造极，二十五年后我们再来一次华山论剑，到那时才能决出真正的天下第一！”

“那就这么说定了！”

洪七手中拿着酒葫芦，摇摇晃晃的向山下走去，“二十五年后，我们再来华山绝顶，看看到底谁是天下第一！”

说话间，洪七展开身形，犹如星丸飞泻，一晃间，就已经出现在十数丈之外。

黄药师也收起玉箫，身形翩然若飞，下山去了。

“告辞！”

欧阳锋看了看王重阳，又看了看段智兴，也展开瞬息千里的轻身功夫，向山下疾驰而去，最后段智兴也拜别下山。

华山之巅。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只剩下王重阳师徒二人。

这时。

王重阳的身形突然晃了一下，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师父！”王处一慌忙上前搀住王重阳，”师父，您怎么样？”

“无妨。”

王重阳微微摆手，看着自己的徒弟，轻笑道：“处一，这次华山论剑你在旁可有所得。”

王处一闻言，脸上出现一抹羞愧，道：“弟子愚钝，虽然看见了几位前辈的武功，可只领悟了两成不到……”

“也难怪……”

王重阳轻叹道：

“为师平日里过于重视道统传承，却忽略了武学一道，所以你感觉困惑也是很正常的，日后自有为师为你解惑。”

王处一听了，心下虽感奇怪，但也不敢多言，只是暗自高兴。

他们师兄弟共有七人，其中武功最高的莫过于两位师兄。

大师兄丹阳子马钰。

还有四师兄长春子丘处机。

可师父平日里却不甚喜欢四师兄丘处机，认为他钻研武学，耽误了道家的修炼……

此时。

一轮大日已经穿破云海，洒出万道金光，照耀在天地之间。

王重阳站在山崖旁边。

寒风拂过衣角，看着被朝霞映红的群峰，轻轻叹了一口气，自己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若是不想全真教如他所见那般三代而亡，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第一件事就是先保住自己的命。

“咳咳……时间不多了……”

王重阳感到脏腑隐隐传来裂痛，口中还伴有淡淡的血腥气。

这次华山论剑他虽然得胜，却也牵动了沉积已久的内伤，只怕三年时间都撑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