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都敲定了之后,具体的操办虽然都是下面的人去忙活。
尤其是于成龙这位首任理政大臣牵头的立国大典筹备小组,沈墨具体需要做的事情基本上没有多少。
但饶是如此,每天还有很多事情下面的人都要向沈墨来请示禀告,找他拍板。
有些一时难以拍板的还要召集相关人员再度商议才能做出最终决定。
毕竟是立国,哪怕沈墨一再的强调要求简约一点,很多事情可以先把架子搭起来,以后再慢慢完善。
但是他就给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时间紧,任务重,再简约,也是千头万绪的。
几天下来,饶是沈墨精力旺盛,也被这些事情搞得有些疲惫。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历史上那么多昏君了,当明君实在太累了。
所以很多皇帝国君前期还挺英明勤政的,但是到了后期就开始骄奢淫逸,变成了昏君。
当一时的明君容易,当一辈子的明君可相当不容易。
想到这些,他就更佩服朱元璋老爷子了。
当了三十一年皇帝,真的是三十一年如一日,精力旺盛,简直是皇帝里面的超级劳模。
这天,沈墨刚跟于成龙等人开完小会,审议于成龙提交的六部衙门的职位设置和岗位职责,从用完早膳一直开会开到了午后才审议完,最终拍板。
中间还顺便吃了个工作餐,一边吃一边讨论。
新兴势力也没那么多讲究。
等到于成龙等人走了以后,沈墨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回到屋子里的时候身上就有些粘糊糊的。
如今正是仲夏时节,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稍微动一下都是一身汗。
饶是沈墨的身体被系统给强化过,也照样怕热。
南方的夏季雨水多,空气湿度大,所以人身上总是粘糊糊的容易出汗。
这也是南方人喜欢洗澡的根本原因。
而北方雨水少,气候干燥,除了夏天最热的时候,平时一周洗一次澡都很正常。
沈墨前世是北方人,这一世成了南方人,还是有点不适应南方的气候。
“让老戴过来一趟。”
沈墨对一旁的司坤吩咐了一声。
王夫之的次子王攽已经通过了沈墨的初步考察,如今已经开始在沈墨身边做秘书了。
正经的职位是内阁舍人。
这个职务最开始沈墨是想叫内阁秘书的,但是后来于成龙和王夫之觉得还是叫做舍人更妥当,沈墨也就从善如流了。
虽然王攽的职务是内阁舍人,但是内阁是为国君服务的,所以他这个内阁舍人其实就是沈墨的秘书。
只不过他现在处于一个实习期,还要司坤带着熟悉一段时间。
至于司坤,等到立国大典结束之后,肯定是要外放为官的。
他的前任柳斌也是外放当官了,如今是零陵县的知县。
干的也是有声有色的。
在领导跟前当过秘书的,起点都很高,以后外放至少都是知县起步。
等到司坤外放之后,王攽就正式转正了。
司坤得了命令,立刻派人去请戴文胜。
没多久,戴文胜就赶了过来。
“戴指挥使,君上正在里面,吩咐说您过来之后直接进去。”
王攽这个秘书的位置在沈墨处理公务的房间外面,看到戴文胜进来立刻站起来恭敬地说道。
王攽虽然第一次出仕,但是显然很适应官场这个氛围,做事很干练,待人接物也很有分寸感。
虽然是饱学之士,但是却丝毫没有那种许多读书人身上清高自傲的臭毛病,所以众人对他印象都很好。
虽然沈墨私下一直叫老戴,其他人私下称呼戴老板,但是王攽却很规矩地按照官场上规矩,称呼戴文胜的职位。
殿前司指挥使。
而且称呼沈墨的时候也是称呼君上,而不是其他人那样称呼主公。
这里面就体现了一个分寸的学问。
其他人那是沈墨的嫡系,所以称呼上更随意亲近一些。
但是王攽却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就是臣子。
而且楚国马上就要立国,该有的规矩都得有。
而且作为文人,王攽天生对于殿前司这种类似于锦衣卫的组织有一种本能的抵触,所以表现出来就是对戴文胜很客气。
戴文胜一开始对于这种客气微微有点不适应,但是很快他就习惯了。
殿前司作为沈墨的耳目和尖刀,注定是要站在百官的对立面的。
只要能完成沈墨交给他的使命,其他人的态度他并不在乎。
对王攽点了点头,戴文胜举步向里面走去。
里屋是一间面积很大的屋子,还是套间,既有里面休息的,也有外面办公的,甚至还带着一间小小的会客厅。
戴文胜在门口禀报了一声,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看到沈墨的背影,正背对着他站在一副巨大的舆图面前出神。
戴文胜站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
过了一会,沈墨转过头来,看见戴文胜,招手示意他过来。
戴文胜走过去,站在沈墨旁边,跟他一起看着那副巨大的舆图。
那副舆图是最新的一副天下舆图,是沈墨集合了众人之力绘制而成的一副地图。
虽然精准程度肯定跟后世的地图没法比的,但是天下各省府州县基本的方位以及主要的山川地理都在图上体现了出来。
至于比例尺,那就别想了,那玩意可不是现在的技术能做出来的。
沈墨看着舆图,忽然问道:“老戴,你说铁牛和程凯这两个家伙现在在想什么?”
戴文胜一愣,瞥见沈墨嘴角淡淡的笑意,灵光一闪,笑道:“他们肯定在想要在立国大典上给主公献礼的事情。”
沈墨又问:“那你觉得他们会送给我什么礼物?”
戴文胜道:“按照铁牛的性格,应该是会再打下一两个州府作为礼物。程凯的话,应该想法也差不多。但是他比铁牛心思要细一些,多半会不太一样。”
沈墨点点头笑道:“戴老板果然是戴老板,跟我心里想的一样。不过,老戴啊,他们都想着送礼,我也想给自己送个礼。”
戴文胜有点不明所以,自己给自己送礼是什么操作?
但是他眼睛跟着沈墨的目光往舆图上那么一瞅,立刻明白过来。
“主公,你想打长沙府?”
沈墨点点头,看着戴文胜笑道:“知我者老戴也。”
说着用手指点了点地图上衡阳上方长沙的位置,道:“我总觉得咱们现在虽然要立国了,但是只拿下一个衡阳府,作为湖南首府的长沙却还在清廷手中,总感觉有点排面不够。如果能拿下长沙府,那基本上整个湖南都在咱们的兵锋之下了。况且,洞庭湖这里还有清军的水师,留着他们,始终是一个祸患。”
戴文胜立刻理解了沈墨的意思。
长沙府拿下来后,整个湖南剩下的几个州府,基本上就等于唾手可得了。
衡阳城虽然战略地位很重要,但是论起影响力里肯定是不及长沙的,好歹长沙也是一省的首府。
如果能在立国大典前拿下长沙府,那无论是对于即将诞生的楚国,还是沈墨个人,声望和存在感都会极大的增强。
而且正如沈墨所言,上次衡阳大战的时候逃跑的那支清军洞庭湖水师一直都是沈墨心中的一根刺。
虽然实力根本无法跟荡寇军水师相抗衡,但是放任其不管的话肯定会重新成为洞庭湖周围的一大祸害。
道理很简单。
清军洞庭湖水师提督阮南强的底细早都从被俘的清廷驻长沙八旗将军乌梁海口中得知。
阮南强原本就是洞庭湖上横行的一支水匪的头子,在洞庭湖上横行无忌,四处祸害。
只是后来被清廷招安,所以才摇身一变成了清军水师提督。
上次衡阳大战的时候,此人见势不妙,丢下后面运兵船上的乌梁海五千清兵,带着水师掉头逃跑,致使乌梁海全军覆没。
乌梁海全军被灭,水师又逃跑,致使清军主力被荡寇军困在衡阳城里无法动弹,最后无奈之下出城决战,最终清军大败,清军主帅顺承郡王,靖南大将军勒尔锦兵败被俘。
说到勒尔锦,这厮命大,竟然还活了过来,而且已经醒了。
沈墨原本以为这厮脑溢血发作,搞不好也是个植物人,没想到命好竟然活了过来。
不过一想,勒尔锦虽然面相看着老,但真实年龄也就三十多岁,恢复能力自然比老年人强一些。
不过他肯定会后悔自己活过来的,因为沈墨已经决定立国大典上要用他和他手下的一群将领的脑袋来祭奠那些阵亡的荡寇军将士。
活着的勒尔锦比死了的勒尔锦祭奠起来更有意义。
犯了这么大的罪,别说一个水匪出身的阮南强了,就是真正的满洲八旗将领,回去后肯定也会被康熙给砍头抄家的。
阮南强必然也很清楚自己的下场,所以回去之后立刻再次摇身一变,重新恢复了他的水匪身份,带着人在洞庭湖周围烧杀劫掠,重新做起了无本买卖。
“主公,这个阮南强如今在洞庭湖越来越凶残嚣张,不仅打劫洞庭湖上的各种船只,杀人越货。而且还经常带着人上岸去祸害百姓。根据我收到的消息,这个王八蛋两天前还带着人将汨罗县的一个村子抢完之后一把火给烧了,这个村子上百口子人几乎都死光了。”
说这话的时候一向见惯了各种阴暗行径的戴文胜都有些咬牙切齿,可见阮南强做出的事情多么人神共愤。
沈墨皱眉道:“这个王八蛋怎么突然这么凶残?有种涸泽而渔的意思?难道他以后不打算在洞庭湖混了?”
戴文胜道:“此人肯定知道我军迟早要拿下长沙府。他又跟我军打过仗,到时候主公肯定饶不了他,估计是打算趁着主公还没打过去先疯狂的捞一把然后跑路。”
沈墨同意戴文胜的判断,道:“既然如此,那就绝对不能让这厮跑掉。我的意思你已经明白了,该做什么你应该已经清楚了。”
戴文胜当然明白。
沈墨既然要打长沙,那么他的殿前司就要提前打探各种消息,给大军出兵做好准备。
要打长沙府,首先就要拿下湘潭县。
湘潭县是长沙城南边的桥头堡,湘潭县被拿下,长沙城里的清军就要直面荡寇军的兵锋。
其实,现在的长沙城里已经没有太多清兵了。
于成龙上任的时候,带走了一大半来打永州,结果全军覆没。
等到乌梁海带兵驻防衡阳的时候又带走了两万,最后都丢在了衡阳城下。
现在,整个长沙城里能凑出一万守军来都很艰难了。
可以说,整个长沙府目前最强大的武装力量反而不是长沙的清军,而是那个重新当回水匪的阮南强。
“总之,你要放出消息去,要让所有人都以为咱们忙着筹备立国大典,近期根本不会出兵。一定不能让阮南强察觉到危险,这个人必须死。”
沈墨最后郑重叮嘱道。
戴文胜认真点头道:“主公请放心,阮南强跑不了。不过我需要水师的配合。”
沈墨道:“你去找老郑,需要怎么配合你们自己商量。不过,我忽然有个想法。洞庭湖里的水匪肯定不止阮南强这一支,你跟老郑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适合招抚的。当然,我的标准你们都知道,那种作恶多段的绝对不能招抚。如果能招抚一支熟悉洞庭湖情况的水匪,对于我们剿灭阮南强会方便很多。”
戴文胜点点头道:“主公的意思我明白,剿抚并用,其中的分寸我会把握好的。”
两人又说了几句,然后戴文胜就离开了。
沈墨一个人又盯着那副巨大的舆图看了起来。
只要拿下长沙府,剩下的常德府、辰州府以及岳州府等几个州府基本上就没有能够跟荡寇军抗衡的力量了。
拥有了整个湖南之地,他的这个楚国才算是名副其实几分之一。
为什么说几分之一,道理很简单。
因为历史上的楚国的疆域,可是包括了如今的湖南湖北乃至河南安徽等省份的一部分,面积大约一百五十多万平方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