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云阳城已经被全面控制了起来,若无其他暴发点,天花也被蒋义和厍鸿文控制在了县衙大牢以内,户部尚书周冶松了口气。
还好,他面对的不是烂摊子,否则得头疼死。
天花,那是什么?
那是要人命的玩意儿,一旦控制不住,就是十室九空,尸横遍野。
还好发现及时,将天花的暴发范围控制在了县衙大牢范围以内,这要真跑出了大牢,随便出现在云阳城哪个地方,整个云阳城都得被封掉。这一封,到时候还有多少人能活下来,就没有人知道了。
甚至他周冶还有可能背上“残忍血腥”的骂名——天花一旦暴发,必决后患,什么时候封城烧村不是正常操作了?
虽然他身边还跟着大皇子,但明光帝会让大皇子背锅?
最后落下骂名的,唯有他这个户部尚书,谁让这儿除了大皇子,唯有他的官职最大呢?
与镇军大将军蒋义商量结束,周冶所带来的人当中,便有几个御医带着药草进了云阳城。
不进不行,谁让他们是御医呢?
明光帝下旨让他们跟着,何不是逼着他们做选择的?
要么咬着头皮上,落得一个美名;要么临阵脱逃,最后再被明光帝“秋后算账”。
谁的身后不是一大家子?
没有人是傻子,不进则死,即使头皮再硬,那也得闯。
蒋义也客气,将他们带回大部队,就把云阳城现有的医疗队伍交到了他们手里。
是的,没错,在厍鸿文的建议下,蒋义已经将云阳城所有的大夫组织在了一起,除了放出几个迷惑大众,其他人全部驻扎县衙,防治天花。
相较于会讲道理的厍鸿文,蒋义可没那么多废话,直接威胁道:“不想死,就给老子治。要不然,你们一个也别想跑,全部给云阳城陪葬。”
一帮老大夫吓得脸色都白了,连连称“是”。
能不答应嘛,先不说蒋义是不是真的不会放过他们,若这天花真的跑出了县衙,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云阳城的亲族还能好了?
那可是灭族大灾,谁也不用心?
这几天,他们翻遍了古籍,也不管什么祖传不祖传的方子了,想尽一切办法研究这天花破灭之法。
还好蒋义给了他们一个方向——暂时治不了天花,那先把如何防止天花传染,大面积暴发研究出来也行。
于是,他们分了两波人,一波人负责研究如何治疗天花;一波负责研究如何防止天花传染,防止大面积暴发。
前者还没有什么成果,后者却成果喜人,一套“防天花传染的医嘱”就这样弄了出来。
京中的御医到时,没想到他们已经进行到了这一步,还以为自己进来必死,没想到人家“防控工作”做得妥妥的,一直将天花死死地控制在了县衙的大牢范围内,并未外传。
御医们狠狠松了口气:没传染出去就好,反正死的也是牢子里的人,只要没传染出去,即使牢子里的人全死了,传出去天下人也不会怪他们……
“这是你们整理的‘防天花传染措施若干’?不错不错,有了这个,只要我们把天花控制死了,也算大功一件……”御医拿着云阳城大夫理出来的若干条款,表扬了一番。
与周冶一样,他们是在庆幸:原以为是个烂摊子,没想到人家做得挺好的!
这群大夫大部分都是草根,哪里敢被人这么夸,尤其这人还是当官的,连忙解释,这防天花传染的条款虽然是他们整理出来的,但一开始让弄这个的却不是他们,而是厍大夫……
“厍大夫?”御医疑惑,他们进来后,好像还没有见到厍大人。
等等,蒋将军好像不是一个人来的吧?
不是说,还有一位大理寺少卿随行吗?
大理寺少卿呢?
有人回答:“厍大人在大牢。”
“什么?!”
……
大牢里,厍鸿文带着口罩,穿着一件带着帽子,有些奇怪的连体衣,将自己整个人包裹得紧紧。
此时,县衙大牢已经被清理过了,全部被热水和石灰消过毒。
大牢外的空地上临时搭出来几个帐篷,做为厍鸿文的办公场地,而大牢也被重新划分。之前出现过天花病人的那间,在消过毒之后,就直接被关闭了;监控牢室里的犯人被隔离到了最里间,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等待隔离期结束;而其他人,除了一些年老体衰的被单独关到了一边,大部分人都被腾到了一起,静待后况。
其中,姚氏一家老小更是被重点关注,直接被单独关在了一起。
也就是说,姚大爷、姚三爷等人,终于能和姚家的女人关一起了。
“三爷……”姚三夫人一看到被扶进来的姚三爷,赶紧迎了上去,红着眼眶,心疼地看着这个男人。
本来身体就不舒服,再遇上天花,姚三夫人根本无法想像,这个男人要怎么才能度过眼前这个关卡。
“离我远一点,别靠近我。”姚三爷连忙阻止了她的靠近,说道,“你拉着安逸,都离我远一点,我现在这情况太危险了……”
刚刚衙役前来通知要换牢室的时候,姚三爷就挣扎过,说他不想换,想一个人被关到一边。
到不是他有多伟大,而是大牢就那么大一点,里面稍微有些什么动静,全牢子都知道了。
所以那群身子骨比较弱的老人被单独关到一边的事情,大家都听说了,姚三爷可以不在乎自己,但他不能不在乎他唯一的儿子——姚安逸。
若他真的出不去了,姚安逸就是他唯一的血脉了,他怎么能让姚安逸出事?
姚三爷一知道身体弱的人更容易感染天花,更容易出事之后,二话不说就让姚大爷带着牢里的两个孩子离他远一点。
只可惜,姚三爷的请求被衙役给拒绝了。
姚三爷一个大男人红了眼眶,气得骂了他们一句不是人,却又怕得罪了他们对自己的妻儿不利,又不得不低了头,求着他们把自己扶了过去。
是的,没错,姚三爷没让姚家任何人扶,而是让牢子里的衙役扶的。
因为在姚三爷看来,大牢里出现了天花,他被传染上的可能性太高了,与其让他传染给家人,然后再传染给他儿子,让他连最后的血脉都没有了,还不如从一开始就防范好,不让任何姚家人靠近他。
“三爷……”姚三夫人不敢再靠近,只能牵着姚安逸的手,远远地看着。
姚安逸十分乖巧,他偎依在自己母亲身边,同样红着眼眶,心疼地望着被衙役扶到了草堆上,连躺都不能躺,只能趴着的姚三爷。
他有些害怕,虽然他年纪小,但他听得懂大人间的谈话,也看得懂大人脸色为何而变化。
越是如此,姚安逸越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