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少漫不经心地伸出手,推倒了那杯咖啡,任那黑色的液体流满全桌,他深不见底的眼眸中带着讥讽,“这也叫咖啡?”
“对不起,老板,我立刻叫她走人。”李总编立刻朝着张华使了个眼色,让他轰宁西出去。
宁西冷笑一声,这是要报仇吗?她记得当年踢他的是霍东宸,不是自己呀!
她甩开了张华的手,冲到了钱少的面前,质问道:“不叫咖啡叫什么?”
“刷锅水!你再去冲一杯,要是不能让我满意,我就关了这间杂志社!”
此话一出,宁西立刻感到至少有一百只带刺的眼睛瞪着自己,恨着自己。
“好!”片刻,宁西又端上来一杯。
“噗!”又是一口喷出,“重新冲!”
片刻,宁西又端上来一杯。
“噗!”
宁西心中有数了,这是找她麻烦呢!不管她端上来什么,钱少都会吐得,那就让他吐个够吧!
宁西很快又冲了一杯过来,果然,钱少沾了沾嘴就“噗”了出来。
宁西抱着肩膀,噙着冷笑看着钱少的嘴脸,问他,“这杯咖啡还是不好喝?是吗?”
“好喝我能喷出来?”
宁西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慢条斯理地擦去喷溅在手上的汁液,不经意的闻了一下,“哎呦!什么味?我怎么这么糊涂,把拖地的水给您舀了一杯,你看需不需要去医院?这可是拖厕所的水呀!”
钱少楞了一下,翻过那杯咖啡,果然看见杯底有些黑色的沉淀,还带着异味,难道真的是拖厕所的水?
“呕!呕!”他忍不住的干呕,呕到黄疸都要出来了,指着宁西还未说话又吐了,“你你呕”
宁西笑意盈然,上前狠狠掰住了那修长的手指,使劲一折,“老娘不干了!你爱谁伺候谁伺候去!”
这死丫头和霍东宸一个德性,恶毒加腹黑!
钱少虽然恨得牙根痒痒,却不敢放宁西走。
“怎么?你这样戏弄本少爷,还想走?没门!告诉你,你签的合约是正式的工作合约,你要走,可以,赔偿违约金五亿元!”
“你没疯吧!”宁西伸手试试他的额头,“一个打杂小妹违约要赔五亿元,你这是坑我!我要曝光,我到消协告你,我倒要看看,你的杂志社还开不开?”
李总编是个人精,他立马看出了宁西的背景雄厚,实在是个惹不起的人物,不然,她怎么敢和钱少叫板?
立刻的,他就开始清场,“都出去,都出去,回到自己工作岗位去!”
这千年难得一见的大总裁对上茶水小妹,怎么能错过?大家出了门,有志一同地趴在了门上,偷听,偷看。
会议室只剩下了宁西和钱少,钱少也不避讳了,他一脚踢开挡在面前的椅子,坐在了长弧形的会议桌上,抖着腿像个痞子似得蛮横,“我就坑你,你能怎样?告诉你,滨江我最大!”
宁西挠着头皮,颇有些苦恼用肩膀撞了一下他,先示了弱,“我还真不能怎样!要不,你抬抬手,放过我?”
“不可能!”
宁西咬着唇,慢慢靠近他,忽的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哥俩好的样子,“别介,大不了我给你重新泡杯咖啡?”
不提还好,一提咖啡,钱少又开始干呕。
宁西鄙夷地望着他直撇嘴,“我可没胆子给你喝脏水,那是纯正的咖啡加一点洋酒,还有芥末,酱油膏子,喝不死人的。”
“你你我记住你了。”钱少气的甩开她的搭肩,连说狠话都不利索了,瞪着她的眼睛更是像要冒火似得。
“我我我要辞职!”宁西学着他结巴。
“你你你”钱少被气的几乎吐血。
“我我我怎样?”宁西朝着他吐着舌头,做着鬼脸,一点也不怕他。
好!很好!钱少到底也是见过世面的,怎么会管理不好自己的情绪?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别想违约,我告诉你,你就安心在这呆着,否则就算你出去了,也不会有任何一家公司敢要你!”钱少终于顺畅的放了狠话,说完大力的拉开门,推开了围观偷听的员工,气哼哼地直接走了。
宁西褪去了刚硬,黯然无语的坐在会议桌上,叹了口气。
霍东宸,这就是你的照顾吗?我领教了。
门外,叽叽咋咋的议论声传入耳朵,你不想听都不行。
“你说这宁西什么来头?”
“听说她从国外回来的,该不会是什么豪门千金吧?”
“不会吧!要是千金大小姐,我们怎么使唤的动她?”
“那这是勾引老板的新手段?”
“天啊!现在的女孩怎么这么可怕?好深的心机呀!”
“”
宁西起身,面无表情地推开众人,直接来到了总编大人的办公室,却发现总编大人换人了。
“咦?刚才不是你”宁西弄不清楚了,“总编不是李总编吗?”
“他的工作另有安排,我现在是新的总编,我叫胡约理。”
“哦!”宁西挠挠头,“n编是吧?我想请你重新安排我的工作。”
“为什么?”总编大人狐狸一样的眼睛眯着。
“我本来应聘的就是摄影助理,不是打杂小妹。”
“我知道,可是上头的意思就是让你打杂,最苦最累的活都给你,我也没有办法。”n编忽然倾身靠近,低低地问,“除非你告诉我,你和霍总现在的关系怎样,我才会考虑。”
靠!宁西转身就走。
“你干什么去?还没下班呢!”n编在她身后喊道。
“既然我不会被开除,也不可能辞职,那我就请假,我会一个月31天请足30天,剩下一天过来拿工资!”宁西嚣张地站在总编的门口,音量提高了度。
立时,办公室的女人们都知道宁西后台强硬,连总编都不放在眼里。
n编叹了口气,“好吧,我不为难你,你也不要为难我,明天准时上班,职位是摄影助理,跟着杂志社首席摄影苏成。”
宁西的工作热情完全被浇熄了,她无精打采地回了家,却在大门上看到了一个大大的“拆!”字。
谁要拆了我家?宁西赶紧冲上去摸摸那个鲜红的“拆”字,还湿湿的没干呢!
宁西立刻跑到隔壁去看,隔壁墙上也有“拆”字,再看看附近几家,他们的墙上也都写了“拆”字。
怎么回事?难道这一片要拆迁了吗?难道自己要露宿街头了吗?她气的狠狠锤了那个鲜红的字一拳,弄得满手都是油漆,怎么什么事情都凑到一块了?讨厌死了。
看着这充满回忆的房子要拆了,宁西万分舍不得。她苦着脸蹲在院子里,看着那院门外柱子上的红色“拆”字抹着眼泪。
她倒不是没地方去,大不了住酒店好了,可是唯有这里才能找到自己的印记,如果连这里都没有了,她又何必回来?
“宁西,你怎么蹲在这里?”
宁西抬眼一看,是高亭远来了,她就像见到了亲人一般,哭着扑上去,“怎么办?我家的房子要拆了。”
拆这里?高亭远狐疑地四处看看,“你接到拆迁通知了?”
啊?宁西晶亮的眼睛圆睁着,明显不知道那是什么。
“就是一张通知单,告诉你这里要拆迁了,你可以得到什么样的补偿,还有,如果条件谈妥了的话,你需要在什么时间搬出去”
宁西摇摇头,“我没有那东西,我就是看我家门口被写了拆字,别的我都没看见。”
高亭远又好笑又好气地拿出了手机,开始帮她询问。
结果,不到十分钟,他的脸色难看了起来,“宁西,这是真的。”
“什么?”宁西的心往下一沉。
“昨天的土地拍卖会,这块土地由钱氏集团旗下的中南地产拍下,已经准备开发了。”
钱氏集团?宁西恨得牙根痒痒,她攥着小拳头气呼呼的问,“高秘书,你说这件事会不会和霍东宸有关?”
“为什么这样问?”
宁西也说不上来,她只是直觉霍东宸会这样做,至于为什么,她现在也说不上具体的理由。
“直觉吧!希望不是他,不然他可就真的太绝了,这里可是我仅有的回忆了。”
事实上,确实不关霍东宸的事情,但是他没有阻止就是了。
钱少一直很想要这块地,他从有关渠道得知,政府过一段时间会限购令,这样一来,他只要把周围几个零散的地块都买下来,连成一片,开发高档住宅,一定会热销的。
天色已经黑了,宁西还不肯回屋,她就这样傻傻地待在院子里,望着,守着。
“你不饿吗?我下了面,去吃点?”高亭远看她这样,心里也不好受。
“我不饿。”
“乖!你明天要上班的。”
一提到上班,宁西就恨不得去咬钱少一口,“高亭远,我那家杂志社是钱少的,他整我。”
什么?高亭远一愣,接着就火了,“他整你?咱不干了,炒他鱿鱼!”
“不行,他骗我签下合约,要赔五亿元!好讨厌,今天下午要我冲咖啡,我连冲了四杯他都不要,都噗我脸上了,还要我打杂”
高亭远摸摸宁西的头,“你先吃面,我去找他!”
“我也去!”宁西胡乱吃了一口面,扯着高亭远,“我要去问问他,为什么针对我?刁难我就算了,还要拆了我家!”
夜色倾城会所。
高亭远牵着宁西来到门口,直接问经理,“钱少呢?我找他有事。”
“钱少在洛神包间等你,不过,她”经理略带迟疑地望了眼宁西,“要不请你女伴在外面喝杯饮料?”
宁西赶紧摇摇头,在底下拽拽他的衣角。
高亭远笑笑,“我就几句话,说完就走。”
经理甚是为难地看着他。
高亭远也不理睬,径自带着宁西进去。
推开门的瞬间,他后悔了,赶紧关上回头对宁西说:“要不,你在外面等一下?”
从门缝里传出的声音让人耳热心跳,宁西咬着唇考虑了会,“我就在门口,你快点。”
高亭远刚进去,宁西就被一个喝的烂醉的酒鬼拉住了,“小妹妹,水灵啊!来,陪哥哥乐呵乐呵”
“走开!走开!救命呀!放开你的臭爪子!”宁西使劲拍打着醉鬼放肆的手。
“你叫啊!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这个醉鬼看起来蛮有势力,他身边的手下强硬地隔开了众人,把宁西包围在中间。
宁西暗咒,的这里的隔音真是太好了,离高亭远这样近,他竟然听不见!
眼看着这肥肥的大手就要摸到自己的身上,忽然,一个男人的手伸过来挡住,一个顺扭,反扣,直接把那醉鬼摔在地上。
宁西回瞬,却哑住了,是展明睿!
眼光流转之处,她余光瞟见那醉鬼翻起身来,拿了一个酒瓶子冲着展明睿的头砸了过来。
“小心。”来不及多想,宁西抱住了展明睿一个转身,用自己的后背挡了过去,顺势一脚,踢翻了那醉鬼。
“上!她打了我们老板!”那人手下都涌了上来,要打他俩。
展明睿看见宁西受伤,眼都红了,他抄起一瓶酒对着那醉鬼老板的脑袋,就准备开瓢。
“别!让钱少处理,你不能沾这些。”宁西拉住了他的手。
这边闹闹哄哄的,都打成一锅粥了,那头经理保安还没到位。
宁西也不客气,直接冲到钱少的包间,踢开了门,“钱紫薇,有人打我!”
钱少从那波涛汹涌之中抬起头,刚要骂人,一看是宁西,身后还跟着一群气势汹汹的打手一样的人,谁他妈不长眼,敢碰这祖宗!
他拧眉怒骂道:“妈蛋!吵着老子快活!给我清场!”
一时间,夜色倾城立刻从歌舞升平变成了刑堂,钱少端坐在大厅,面前跪着那醉了的老板,不过此时他已经醒酒了,被吓醒的。
“对不起,钱少,我不知道这姑奶奶是您的,要是知道,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碰!”
宁西站在一边,走也走不掉,留下又难受,她冷哼了一声,“好大的威风!我说钱少爷,我还没吃晚饭呢!能先告退吗?”
钱少转头吩咐了一声,阴郁的眼神却依旧寒冷,“等一下,我送你回去。”
“我和高亭远回去。”宁西刚说完,就看见高亭远被强行推出了门,赶了出去。
钱少略带遗憾地一摊双手,“高亭远先走了,不好意思呀!”
宁西回望展明睿,却感觉他的脸比钱少还要冰冷,她忽然想起自己说的那些绝情的话,顿时觉得无地自容。
她也说不出口让展明睿送自己,只好乖乖坐下,捻起一块刚送上来的糕点吃。
展明睿盯着宁西看,她却逃避着他的目光。
失望夹带着失落,展明睿犀利的眼神变得落寞,他缓缓走到吧台,打开一瓶洋酒,一口气灌下去半瓶,而后狠狠地砸了酒瓶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还真招人厌!”钱少邪魅冷笑,却在下一秒,伸出手遮住了她的眼,“闭上,就一会儿。”
宁西听话的闭上,同时也塞住了耳朵。
再睁开眼,底下跪着的那人已经不见了,除了滩血渍什么都没留下。
“走!”钱少拿过车钥匙,就要送宁西回家。
宁西摇头,“你喝了酒,不能开车。你找一个手下送就好了。”
“妈的,不相信我的技术?”钱少带着酒气的嘴靠近了宁西,猛地一哈气,痞里痞气的调笑,“香不香?”
这真是红果果的挑衅!
宁西媚眼一挑,一把揪住了钱少的衣襟,白皙的手指也点住了他的鼻尖,而后就听见钱少的惨叫,他的鼻子被宁西狠狠地钳住,大力一拧都红了。
“小样!敢调戏我,我废了你!”宁西直接抢过钱少的车钥匙,塞给了一个看起来挺可靠的人手里,“你送我回家!”
钱少几不可见的点了下头,那手下才敢应承,“好,请宁小姐等一下,我很快就把车开过来。”
在等待的时候,宁西犹豫再三还是回头问他,“为什么要买我家那地段?真的是开发吗?”
钱少漫不经心地踢开脚边的椅子,抬眼坏坏一笑,“不然呢?你以为我会为了什么?无利不起早,亏本的买卖我是不会做的。”
“你的损失我陪,能不能不启动这个开发案?”
好大的口气!钱少眼底明显多了几分蔑视,嘴上却说的冠冕堂皇,“市府主导的城区改造,数百亿的前期投入,你说能不能?嗯?”
宁西垂下眼瞬,沉默良久,才泱泱的开口哀求,“一定要吗?我没有地方住。”
一张门卡塞进了宁西的掌心,“这是驿都金陵的总统套房,你住那里,随你住多久。”
宁西捏紧了那门卡,几乎要折断它,终于,她还是松开了,塞回了钱少的手中,
“我知道了,我会尽快搬出去。”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夜色倾城会所。
钱少苦笑笑,走进位置最好,也是最安静的蓝景天包间,“哥,这样行吗?”
包间内,霍东宸轻抿了一口酒,深不见底的墨色眼眸轻轻垂下,一言不发。
“哥,你到底要怎样?”钱少一屁股挤在他身边,“那个醉鬼是你安排的吗?你到底要确定什么?”
霍东宸的半张脸隐在灯影中,看不清表情,可是钱少就是知道,他不高兴。
“哥,你到底想干什么?这女人你要就带回家疼着,不要就不去招惹她!这样算什么?”钱少刚才看到宁西落寞可怜的小眼神,心都有点软了。
“今天你接触了她,什么感受?”霍东宸忽然这样问。
钱少嘴张了几下,还真说不上来,“哥,我嘴笨,但是她不一样。好像很冷静,不,应该说凉薄!”
就是凉薄!霍东宸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只是这笑连眼角都没到,就隐没了。
“能让她主动挡酒瓶的恐怕只有展明睿了。”霍东宸的声音里有些淡淡的醋意。
“不会呀!”钱少下意识为展明睿辩驳,“展少常来,今儿是凑巧,不是约好的。”
霍东宸摇摇头,“不是,他是跟着宁宁来的。”
不会吧?钱少明显不信,“哥,展少已经开荤了,我看见的,他玩的比我还疯呢!”
“你看见了什么?上牀吗?”
钱少郁闷了,这种事情还要亲眼看见?
“反正我知道,很多人都知道,展少已经不端着了,经常过来点餐,那些女人陪过他以后都说,他很猛!”
霍东宸放下酒杯,站起身,墨色的眼眸藏不住精光,“展明睿他没死心!”
第二日,风华杂志社接到了采访通知,商界翘楚展明睿同意了专访,地点就在展望,他的办公室。
“我跟你说,这展少可是咱们滨江的大人物,低调尊贵,这些年来一个绯闻都没有。”风华首席摄影师苏成激动的满脸通红,手舞足蹈的比划着。
“你真是走运,第一次出外勤就碰上这么大的案子,我说,你听见没有?”苏成讲了半天,宁西连个反应都没有?
“嗯。”宁西低头检查着器材,抬头给他一个眼神,“我听着呢,不过,我向来对这些公子哥不感兴趣。”
“真的?”苏成有点不敢相信,“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没有啊!我才被甩了。”宁西回答的很老实。
苏成上下端详了她一圈,摩挲着下巴给出了建议,“要是我,我也甩了你。你看看,白衬衫牛仔裤,一点女人味都没有。你要像丽丽和朱莉她们好好学学穿衣打扮”
“呕”宁西忍不住反胃,然后淡然地擦擦嘴,翻了个白眼,“对不起,今天早上吃多了。”
苏成气地抓起相机,“走了!不识好人心!”
宁西笑笑,其实这个新上司很好相处,他不到三十,一脸的学究气,听说是从纽约得了个什么摄影大奖回来的,很受老总重用。
看着宁西吃力地搬动器材,苏成到底不忍,伸手帮忙,还不忘吐槽,“你呀,虽然说有后台,可是人际关系也要处好,不然那些女人就能折磨死你!”
“知道了。”宁西毫不客气地把沉重的三脚架递给他,头疼地说,“我不会办公室文化,以后,你就多带着我出外景好了。”
苏成摇摇头,“你没救了,哪个女人愿意出外景?到时候晒黑了不要找我!”
说说笑笑间,车已经在展望门口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