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西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圈,鄙夷道,“别想了,哥们!你配不上她。”
“你宁西,你找打!”钱少伸手拧住宁西的鼻子,而宁西不甘示弱,狠狠地踹了他的小腿一脚,“我说的事实,她是基金会的亚洲负责人,你觉得你这个放浪形骸的烂人配的上她?”
“配不配得上不是你说了算的!”钱少发狠地看了她一眼,“走着瞧!”
宁西在钱家等了一个星期,一步不敢走,连那公益广告都是在钱家完成的。
她采用了特殊的视角,用孩子的眼光拍摄了一副求救画,大人的身高是看不见那求救讯息的,但是十岁以前的孩子普遍身高只有一米三以内,在他们的视线平视之内,却可以看见那隐藏在图画里的电话号码和最近的救助机构。
“可以吗?”宁西把一副成品递给塔雅。
“不错,挺好看的。”塔雅并没有太惊艳,对于宁西的盛名,她觉得有些言过其实。
而霍宁则小声念出了求救电话。
“电话?哪里有?我怎么没看见?”塔雅低头看了几遍,也没看出来。
“因为你的身高。”宁西白了她一眼,“所有的图画印刷,还有海报的制作,都不要刻意提及这一项功能,这是专门给孩子看的。”
塔雅是真的服了,哪里还敢轻视?“宁西,你为什么会想出这个点子?真的是太棒了!”
“站在孩子的角度,就想到了。”宁西已经开始准备行囊,“我要回国了,你一起吗?”
“你不是在等”塔雅说一半就开始后悔了,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呀?
宁西无所谓的摇摇头,“他没来。算了,我不等了,明天回国。”
“好的,不过我明天在国内还有一个会议要开,你可以等我一天吗?”塔雅点开行事记录本,却被眼尖的宁西一把抢过,“这是什么?”
“邮件呀!这是总部发给我的邮件。”
“你是执剑的人?”宁西揪着塔雅的衣襟问。
“呃你怎么知道?”
“这个前缀,这个地址开头的前缀,我曾经在金莎的电脑里看过。”宁西拼命回想着钱少的邮件开头,是相同的,是贝肯小镇的代码编!
她狂喜,“抓到你了!”
“什么?”塔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孩子你帮我带两天,我要出国一趟。”宁西一边打电话订票,一边急匆匆地让保镖送她去机场。
英国,伦敦近郊
宁西再一次漫步在这风景宜人的贝肯小镇,满心都是懊悔!
她早该想到的,这里承载了她和霍东宸最初的爱恋,是最值得回忆的地方。
她怎么就没想到再回来看看呢?
宁西把手压在自己的胸口,那快要跳出来的心不断在说,“等我!等我!”
那一间小小的别墅就在眼前,可是宁西愣是迈不开腿,她怕,她怕再一次的失望打击到她,怕霍东宸不在,怕自己会崩溃!
门,慢慢地被推开。
宁西的眼睛里已经溢满了泪水,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去的,只知道自己进来了,这里依旧干净整洁,看得出有人定期打扫,却没有霍东宸!
“啊霍东宸!你到底在哪里?”宁西嘶吼道,“你知不知道,我好累!”
“讨厌,讨厌!”宁西把能看见的东西都扔下地,踩在脚下,“霍东宸,有本事你就永远不要出现!”说着,她扬长而去!
走了几个小时,宁西的脚上起了泡,可是她还是直往前走,忘了开车,忘了休息
天黑了,宁西没钱没车,无处可去,只得又回到了那间小别墅。
地上还散落着宁西砸烂的东西,原本整洁的房间已经被宁西糟蹋的不像样了。
宁西哭着跪在地上,打扫干净,再用那巴掌大的毛巾一点一点擦拭着地面。
这自虐一样的行为让她直到后半夜才完成清洁,她累的沉沉睡去。
“霍东宸,王蛋!”梦中,宁西也在痛骂那个没良心的霍东宸,她嘴里骂着,泪水滴着。
一阵暖风拂过,她睡的更沉了,慢慢地,有一只微凉的手试探着伸出,轻轻揩去了她眼角的泪。
“别哭,宝贝”那一声呢喃让宁西宛如梦中,她想睁开眼,却怎么努力也睁不开,直到天亮,她才悠悠醒转过来。
“原来是梦!”宁西颓废地抹了一把脸,伸手拿起背包,没有了霍东宸的地方她一分钟也不想呆。
就这样潇洒地走开吧!
天黑了,宁西又回来了,她买了票,过了安检却迈不开腿。她的心不想走,她也没有办法。
依旧睡在沙发上,宁西又是沉沉入睡,带着眼泪入睡。
轻轻的,犹如扶柳,一只手慢慢地伸过来,摩挲着宁西的小脸,小心翼翼
“看够了吗?”宁西闭着眼睛似梦呓,似浅吟。
“看不够。”一声下意识的回答让宁西一跃而起,狠狠拽住了那只神秘的手,“让我看看你这个混蛋是谁?”
淡淡的月光之下,那混蛋是霍东宸!
是霍东宸?
竟然是霍东宸?
措不及防,霍东宸就这样出现在宁西的面前。
宁西失去了所有的反应,不,她还剩下一种反应,就是哭,先是默默地流泪,然后是不断的抽噎,再然后是撕心裂肺的嚎啕
“乖!别哭。”霍东宸的手指轻轻抹去了宁西眼角的泪,没有重逢的喜悦,只有那镌刻永随的淡然。
“呜呜呜你讨厌,你讨厌”反反复复,反反复复的,宁西的嘴里就剩下这一句话。
五年了,她从最初的怨恨,到不解,到担心,到害怕,到惶然,到寻找,到绝望,她已经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却在这轮回地狱里看见了他!
“霍东宸,霍东宸”宁西又换了一种方式,她不断地喊着他的名字,像是要确定一样,“你答应我一声?”
“嗯。”霍东宸贪看着她的容颜,唇角带出一道淡淡的弧度,若有似无。
“霍东宸,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宁西喃喃,“其实我最讨厌做梦了,一开始我好喜欢梦到你,但是一醒来就会想去死!我就去看心理医生,结果,王明远勾搭了心理医生,美其名曰说是我可以得到更好的心理疏导,你说扯不扯?”
“每一次,我都要在医生面前,一五一十的告诉她,我是如何的想你,如何的爱你,如何的恨你可是说过有什么用?你还是不会回来。”说着说着,宁西的眼泪就跟掉了线的雨点似得,“噼里啪啦”往下落。
霍东宸心疼地无以复加,他的喉头哽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的手紧紧交握住宁西那略显粗燥的小手,细细的摩挲着
“霍东宸,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一开口就会消失?那你就不要说话,我就这样看着你,我都会觉得满足。你知道吗?因为怕梦见你,我都不敢睡觉”宁西低喃着试探伸出手,去蹭那消廋的俊颜。
“不是梦。”霍东宸的脸紧紧靠着宁西的小手,“你摸,不是梦。”
“是热的,是热的”宁西抽噎了一声,那泪迹斑斑的小脸上前,靠上了霍东宸清瘦的脸轻轻蹭,“是我的霍东宸!”
“是我的宁宁!”霍东宸垂首,那冰冷的唇贴上了宁西的唇,轻轻吻着。
霍东宸的唇和五年前一样,微凉柔软,只是带着苦味,有些异样的感觉。
宁西沉迷在这久违的吻里,小手不由自主地攀上了霍东宸的胸,攀就攀上了,还不自觉地摩挲着,直接把那块磨得冒了火。
“小东西,别点火。”霍东宸抓住了那作怪的小手,“现在不合适。”
“为什么?”宁西的声音变得可怜兮兮,“还是因为我生了孩子,没有吸引力了?”
“呃”霍东宸捂住额头,轻轻侧头看了一眼门口,叹了口气。
宁西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吓得都打嗝了。
哇咔咔!门口那里怎么站着这么多人?不对!那么多人站在那儿看戏一样,多久了?
“他们是谁?”宁西吞咽了口口水,在他耳边低低地问。
“医生,还有保镖。”霍东宸使劲拥了一下宁西,勾了下唇角浅笑,“我得走了,我出来的够久了。”
“你不要我了吗?”
霍东宸沉默,深深的望着她。
果然是不要我了!
宁西心灰意冷的往沙发上一倒,带着浓重的怨气嘟囔:“走吧走吧!就当是我做了个梦,我就知道,你不要我了,我告诉你,我才不稀罕呢!”
哦?小东西好骨气呀!霍东宸虚握着拳头掩唇强忍住笑,依旧沉默。
宁西这狠话也说了,可是这台阶呢?
她怨怒的瞪了霍东宸一眼,终于硬气不起来了,“你敢走,你敢走我就死给你看!”
霍东宸终于憋不住大笑起来,他俯身轻轻用额头蹭了下她,“怎么会?你是我的命,我怎会不要你?”
宁西一听,又活过来了,她手脚麻利地拎起背包,自动自发地跟在霍东宸身后,攀着他的胳膊,“你别想甩掉我。”
霍东宸摇头闷笑,这小东西真是执着!他伸手揽着她,坐到了车上也没舍得撒手。
在那宽大的房车里,医疗设备齐全。医生给霍东宸做了简单的检查,“没事,别太激动。”
“那个”霍东宸隐晦地抬眼,“可以吗?”
医生愣了一下,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宁西,轻咳了一声,“呃原则上可以,但是我不建议,因为你饿得太久了。”
“滚。”霍东宸沉下脸来,他可是老板,不是调侃的对象!
医生灰溜溜地下车,却在下车之时回头交代宁西,“最好你主动!”
主动?主动什么?宁西一头雾水,茫然的回头看着霍东宸,“什么主动啊?哦?是那个?”
她恍若初醒,小脸一下红了,有些羞赫的用一根手指戳了下他,揶揄的偷笑,“你想啊?呵呵呵”
“笑什么?”霍东宸别开脸去,神色有点懊恼。
“我在笑你闷骚啊!”宁西鼓起一百二十万分的勇气,把霍东宸给扳过来,勾着他的脖颈就亲了上去
一吻方休,两人的气息都有些不稳,宁西深吸了口气,轻轻拉开他的衣服。
当那衣衫尽解的时候,宁西的鼻子酸酸的,她的手上摸不到一点赘肉,全是骨头。
五年了,怎能让一个人瘦成这样,宛如骷髅?“你到底怎么了?王明远说你生了病,是什么病?东我好心疼。”
“我没事,你看,我不是活着吗?”霍东宸轻描淡写的说。
怎么会没事?五年前的霍东宸是何等风采?说他是天人也不夸张,可是现在,他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宁西心疼的抱着他,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边哭边抽噎着,“我们以后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这五年,我就像活在地狱里,每天都在想,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来”
霍东宸猛地抱紧了她,捂住了她乱说话的嘴,“别说死,你要好好活着,活着!知道吗?”
“你生我生,你死我死,你别想再丢下我。”宁西热情奔放的亲吻着他,用亘古不变的缠绵书写着她的决心。
良久,霍东宸退开一点,抱着她汗湿的小脸,用力“波”了一下,“累坏了吧?睡一会。”
宁西静静地靠在霍东宸怀里,低语道,“明天让人把儿子接过来,你还没看过吧?”
“看过了。”
“什么时候?”宁西瞪着眼,“你不要告诉我你看的是照片。”
“你生的时候,我还给了一个帝皇绿的如意。”
宁西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翡翠?她记得有这么一个东西,可是她一直没有给儿子戴过,因为鳌拜说是他送的,为了避嫌,霍宁的脖颈上至今空无一物。
“怎么了?不喜欢呀?”
“喜欢。”宁西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
“等一阵子再让儿子过来。”霍东宸疲劳的闭上了眼睛,“我想等我长点肉,好看些再见面。”
“已经很好看了!”宁西掐着他的俊颜,调笑着。
“我这几天还有一个治疗。”霍东宸终于不再隐瞒她,跟她分享了一点私密,“我本来想等治疗结束了就去找你的,没想到你先找来了。”
宁西扑捉到了关键字,“你是说你一直都在这里?”
“也没有,开头几年不是,这两年医生说可以适当出来,我才过来住。”霍东宸指着那小别墅说,“昨天接到机场通知,说你大驾光临,我才临时搬到房车里的。”
“难怪,我一来就感觉到屋里有你的气息。”宁西要面子,当然是能先知先觉的了。
这明显的假话让霍东宸莞尔一笑。
“不要笑。”宁西恼了,手也就不老实了,在那消瘦的身体上游弋着,膜拜着
良久,偷吃成功的宁西懒得连根手指都不想动,就这么睡在霍东宸身上,“你好棒!”
霍东宸轻柔地擦拭去她额头的薄汗,那微凉的唇轻吻她嘴角,“是你好棒!让我满足的快要死去。”
宁西羞红了脸,她听不得这样的荤话,只得把头塞在霍东宸怀里,“别说了”
“要说,没有你的五年,我每一天都在想你,想你过得怎么样,想你可以开始新的生活,却又惧怕你真的把我忘记”霍东宸的半张脸隐在了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的隐忍与痛苦。
“我真的很自私,是吗?舍不得,放不开,离不了,忘不掉!”
“一生有你爱过我,你让我怎么再去接受别人?”宁西轻轻爬上去,和他那点漆一样的墨瞳对视,“我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只要自己认定的,任何将就的,凑合的我都不要!”
“就是这样我才心疼。”
“心疼我就永远不要离开我。”宁西霸道地用唇堵住了他的话,也彰显了自己的决心,永不变!
儿子迟早都是要见得,但是没想到这么快!
第二日,国内就传来了消息,霍宁已经登上了来伦敦的飞机。
宁西一愣,立刻连线保镖,“这么回事?”
保镖不敢隐瞒却也不敢添油加醋,只是如实报告,“小少爷和钱少发生了冲突。”
“什么?钱少和我儿子发生冲突?”宁西抚住了额头,“你说笑了吧?我儿子才多大?那钱少不会让着他?”
“呃事情是这样的。小少爷阻碍钱少接近塔雅,还说他是n。钱少就扬言要毒哑他。小少爷可能是电视剧看多了,害怕了,就定做了一根十公分长的银针,一天到晚试毒,结果”
“结果钱少真下毒了?妈蛋的!他找死吗?敢对我儿子下手!”宁西怒急,打断了保镖的话,“钱痞子呢?把电话给他!”
“宁小姐,不是的。是小少爷用银针插了豆沙包,银针变色误以为是有毒,就开始拒吃钱家的任何东西,谁劝也不行。钱少一时着急,就说了过火的话。”
“什么过火的话?”
“钱少说,滨江是他家的,只要他不点头,没人敢卖东西给小少爷,他要让小少爷活活饿死,饿成人干。小少爷饿了一天,实在受不了,只好出国来找你了。”
霍东宸伸手拿过电话,沉声问:“塔雅呢?”
“跟着小少爷出国了。”保镖一愣,哪里来的男人声音,但是那压制着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威严让他据实以告。
“恩。”霍东宸挂上了电话,按下内线电话,“给塔雅调个工作,对,就去东欧,亚洲地区的事物我会找别人负责。”
宁西暗自吐了吐舌头,“钱少会恨死你的。”
“活该。”霍东宸没有一点拆散鸳鸯的自觉,在他看来,这不过是钱少剃头挑子一头热而已,塔雅和钱少的背景,生活,相差太多,而且塔雅他另有任用,实在不适合撮合。
“明天,我就要用新药了,你先带着儿子去玩几天,边玩边等我,好吗?”霍东宸的眼睛盯着宁西,说。
“不要,我要陪着你。”宁西果然拒绝了。
“乖!我不想儿子看到我这样。”霍东宸柔声哄她,“你现在知道我深爱着你,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就是不放心,我就是一刻都不想离开你!”宁西耍着无赖,死死赖在他身上。
“乖!听话。”霍东宸不敢心软,每一次的治疗都是一次炼狱,他尚且不能保证自己能否活着挺过来,又怎么敢让宁宁陪着揪心?
“一定要走?那我哪也不去,就留在这里等你!”宁西开始打折,“我知道你就在霍氏的医疗机构治疗,我保证不去打扰你,好不好?我保证乖乖等你治疗结束,好不好?”
霍东宸沉吟了很久,还是不敢答应,他其实有点后悔。
因为自己贪恋那一时的温暖,因为自己一时忍不住那蚀骨的相思,因为看不得宁西的眼泪,他出现在了宁西的面前,现在这局面,真让他为难。
他根本不敢想,万一自己挺不过这次的新药治疗,那刚获得希望的宁宁该怎么办?儿子该怎么办?
门口,林战叹了口气。他消瘦而略显疲惫的靠在过道墙上,那一向精光四射的眼眸此刻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终于下定决心一样伸手敲门。
“咚咚”林战站在门口禀告,“少爷,医生来给您做身体康复评估,您现在下楼吗?”
“让他等一下。”霍东宸看了一眼,还在噘嘴的宁西,不由伸手去刮了一下她的嘴,“都可以栓牛了!我先下去做例行检查,一会来陪你?”
“恩,早点回来。”宁西本想跟着他去,在他婉拒的目光下又泱泱的回来。
霍东宸刚出去一会,林战就转了圈绕回来,在门口小声喊了一句,“宁西,出来一下。”
“干嘛?”宁西慢吞吞地出来,却被林战吓了一跳,“你没事吧?你怎么也这么瘦?”
眼前的林战也是瘦骨伶仃,身形比前几年至少清减了三十斤。
林战苦涩地笑笑,他黯然却是异常坚决地拉了宁西来到了楼下,“想看看少爷所说的临行检查吗?”
“额好啊。”宁西四处张望,“不是说在楼下?怎么没有?”
“少爷的所有治疗,检查,甚至在两年之前,他都一直生活在无菌仓里。”林战带着她来到电脑室,“想看吗?你要保证不能让少爷看出端倪,我就给你看!”
“这么神秘?”宁西耸耸肩,“好吧!我会守口如瓶的。”
林战默默地坐下操作电脑,点击开了一个页面,霍东宸正是在这里检查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