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傍晚,谷雨由百川堂拎着给闫世松新配的草药径直返回东山老宅,饭也顾不上吃,就躲到厢房里泡了澡,洗的清清爽爽。继而,又来到郎花和闫世达的房内,让郎花帮她盘个雅致些的发髻。
郎花边给她梳头,边问:“今晚还去找大少爷?”
“是,去了给他说说梅香还有杜管家和徐掌柜的事,听听他的意思。”谷雨道。
“谈事就谈事呗,你洗什么澡啊?”郎花故意戳她。
谷雨耳畔浮起一抹微红,道:“我今个儿在库房清点来着,浑身都是药味,熏得自己脑瓜疼。”
“让世达哥陪你一起去吧,他也怪想他堂哥的。”郎花嘴角扬起坏笑。
“明个儿白天,让他去找堂哥玩,今晚我商议要紧的事,他去了添乱。”谷雨道。
“他能添什么乱啊。”郎花将脸贴到她耳旁轻声道:“你可别忘了,你是俺家的少奶奶,不是他闫府的大少奶奶了。”
谷雨把手弯到身后,在她大腿上拧了把,道:“且把心放肚子里,我不会忘记自己是你家的少奶奶,等得空,我就给世达哥再纳一房妾室,帮着你一起伺候他,可好?”
“你敢!”郎花握紧拳头在她后背擂了一拳。
“你再惹我,就且等着看我敢不敢。”谷雨佯装生气,道:“你个妾室,还反了你不成。”
“哎呀,我这不是跟你逗乐么,你这人,真是不经逗。”郎花在她脸颊上亲了下,道:“你莫要再给世达哥纳妾,以后家中大小事,我都依着你,你就是咱家的天。”
闫世达坐在床沿,怔怔地看着她俩,插不上话,只听懂了谷雨要去找世松哥,便说:“我也要去找堂哥,想他。”
谷雨和郎花一起转头看他,同时瞪他一眼,吓得他往后闪了闪,心有不甘,喃喃道:“你们坏,总不让我找世松哥。”
待盘好发髻,谷雨又戴上了先前闫世松买给她的,鎏金点翠蝶恋花流苏步摇,以及那只和田羊脂白玉镯。选了件琥珀色暗纹袄裙,整个人打扮的像暖阳下的合欢花似的娇媚动人。
闫世达坐在床沿憨笑:“嫂嫂好看。”
郎花盯着她迟疑半晌,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即将出门的谷雨扭头看她,问:“你想说什么?”
“我说了,你别恼我。”郎花吞吞吐吐。
“有屁快放。”谷雨不耐烦。
“你这打扮的有点过了,意图太明显,憨子都能瞧出来。”郎花蹙眉道。
谷雨冲着铜镜照了几照,沉吟道:“是有些过了,大晚上的,又不是去参加谁的寿宴。”说完,就抬手将发髻上的步摇摘下,递与郎花,道:“清爽些就好,我是去谈正事的。”
郎花见那步摇精美耀眼,说:“我小叔过两天要摆酒,你这步摇借我戴戴。”
“别的那些,都随你戴,这个不行。”谷雨道:“这是世松哥买给我的。”
郎花噘嘴在她背后攥起拳头佯装要打她,被闫世达看见,起身凑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腕,阻止她打自己嫂嫂。
随后,谷雨沐浴着漫天星光,拎着草药,在大黄狗的陪伴下,下山来到闫府东院。
闫世松早已端坐等候在堂屋,与昨夜的漆黑静谧不同的是,东院内灯火通明,两间卧房加堂屋内全都亮着灯,徐妈和老丁也候在院内。
见到此般架势,谷雨心头有些不悦,暗道:哼,知你素来雅正,搞的倒像是你不防备着点,我就能奸污了你一般。
徐妈将谷雨迎至堂屋,待她落座,便给她倒了杯茶水。徐妈转身走出堂屋时,原本想要顺手将房门关上,却被闫世松阻止。闫世松道:“莫要关门,屋里太闷,敞着即可。你和老丁去那边侯着,需要什么,我喊你们。”
“能不能别喊我‘弟妹’?我不爱听。你的弟妹是王南夕。”谷雨的目光也看向门口,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满。
“那我该如何称呼你?”闫世松轻声问。
“少奶奶,或是直接喊我名字‘谷雨’。”谷雨道。
“好,少奶奶。”闫世松道。
谷雨将身子往他那侧歪了歪,压低声音,把从梅香口中听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给闫世松讲述了番,说:“我也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办,才来说与你。也想让你以后提防着杜冲和徐掌柜点。”
闫世松看向院内,顿了许久,才冷哼一下,低声道:“先前,我就感觉闫府内有人心怀叵测,针对你我,苦于没有线索。当初,我甚至还怀疑过是世青所为。眼下,他们果然浮出水面了。”
“世松哥,你说杜管家和徐掌柜怎么这样可怕?”谷雨忘记了最初的尴尬,将一只胳膊肘撑到八仙桌上,看向闫世松。
闫世松道:“自从梅香被我母亲收为东院的妾室,我就开始疑心她了,却未曾料到,杜管家和徐掌柜也在其中。当你不知面对的是谁时,才是最可怕的。而当他们暴露出来,反倒不那么可怕了。沉住气,莫慌张,慢慢和他们斗。”
“我要是知道怎么斗,不就不用着急了么?你读书多,快教教我。”谷雨一时忘情,将座椅往闫世松那边拉过去,近身询问,并把自己的手扶在了他的臂弯上。
惊的闫世松浑身一震,慌忙将手抽去,低声道:“少奶奶……瓜田李下,请坐的远些,容我慢慢讲与你。”
谷雨缓过神来,略带尴尬地将自己的座椅又挪回原处,在心底偷着骂自己:没有脑子么!都改嫁了,怎么一见他,就忘记自己是谁的媳妇了!
闫世松沉思道:“此事,要分别对待。其一,梅香这边,求到你门上了,你和郎花指定是要帮她想想办法,不然,那杜管家定是阴魂不散,怕是要逼死梅香才会罢休。但是,要记住一点,不能让他知道是你俩帮的梅香。”
“其二,至于徐掌柜和杜管家,还要从长计议,分三步走。首先,你要‘藏锋露拙,隐强示弱’,将自己隐藏下去,让他俩对你放下戒备之心。其次,他俩不是狼狈为奸么,今后,就离间他们,想法子让他俩之间相互消耗。再次,等待时机成熟,证据确凿之后,将他们一刀毙命!”闫世松低声给谷雨讲解着。
谷雨听的似懂非懂,但是,心中已有了大概方向,赞许道:“世松哥,我觉得你比师爷都强。我先前去问师爷,白搭上只金镯子,他就只告诉我‘此事要从长计议’。还是你讲的明白些。不过,我自己哪斗的过他俩?”
“你已然超出了我的期许。”闫世松脸上总算是浮起一丝笑意,道:“以后遇到难处,可以与我商议,我会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