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被一个人逼疯？

此刻，言小雏只想冲上前去，将他那张嬉笑的俊脸打歪。生得一副好面孔，却竟做一些卑劣的事。

可是她不能这么做，一来她没有灵力，二来她现在身负重伤，光是吵架便已精疲力尽。

“书轻影，你又在这欺负人？”一个声音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一袭堇色长袍的龙紫兮走了过来。原来，她一直担心言小雏的伤势，所以一路跟了过来。

那几名弟子看到了龙紫兮，都急忙恭敬地唤了一声：“师姐！”

看着言小雏全身是伤的模样，龙紫兮轻叹道：“走，我现在带你去治伤！”

言小雏却摆了摆手，谢绝了她，目光依旧怒视着书轻影，声音有些虚弱，道：“你说的，我已经做完了，玉钗还我！”

书轻影一脸不屑，伸出手，其中一名弟子立即识相地拿出了玉钗，递到了他的手中。

刚将玉钗递到了言小雏的面前，钗身便立即散发出一道紫色的光芒。

在场的人都不禁一愣，而言小雏更是激动地夺过了玉钗，惊喜道：“她、她在附近！”

刚拿回玉钗，光芒便愈加强烈。言小雏猛的意识到了什么，将玉钗对着龙紫兮，不出所料，紫光在龙紫兮身上更是发出耀眼的光。

“你……你……”言小雏一时之间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而龙紫兮却是一脸疑惑地看着她，显然不知发生了何事。

“你就是……”

犹如晴天霹雳，言小雏只觉得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话语的最后四个字，随着她晕倒过去，淹没在他人的惊讶声中。

雪玉神女！……

救命恩人竟然就是自己此番前来誓要杀死之人！？

看着晕倒的言小雏，龙紫兮蹙眉，轻叹一声：“伤得这么重，还要逞能。”

言小雏记得很清楚。

她死于凡世月殷皇朝二年，妖历玄祭九万二千二百二十五年。

同一年，妖族十三皇子清翼，因犯谋逆之罪，被妖族之皇玄祭废除皇子身份，断其周身灵力，流放于凡世，任其自生自灭。

那时言小雏尚是凡人之躯，刚过二八的年华，不谙世事，不识妖族为何物，不识恐惧为何物，更不识世上有君子，宛若天人，此世无双。

她生于一朝廷官员之家，本该无虑亦无忧，坐拥繁华，享尽荣誉，却因父亲遭奸人所害，被判诛连九族之罪。

杀戮之中，兄长带着她侥幸逃出，藏身于一农夫六口的家中。躲过了数月，原以为已是平安无事，不曾想，因她贪玩，误了回家的时辰，被赶尽杀绝的官员找到。

当着她的面，官兵们残忍地杀害了兄长。而她，在一道刀光之后，脖颈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血流不止。

凡世十六载，还未来得及看清人情冷暖，世间险恶，短暂的生命便终止于此。

清翼大人告诉她，他发现她时，她倒在一株杏花树下，鲜血染红了树根。兄长死亡太久，已无回转之力。而她尸骨未腐，尚有余温。清翼大人一时怜悯，便将一片命魄附于她脖颈的伤口处，愈合了伤口，重生了她的生命。

当言小雏恢复意识之时，站于她面前的那人，容颜倾世，宛若天人。夕落的余晖柔和若梦，他一身茶色衣裳，浅笑莞尔，令人心颤。

他朝她伸出手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言小雏盯着他望了好久好久，望到万物俱寂，众生俱灭，目光所及只剩下眼前如天人般存在的人，耳畔所闻只剩下那温柔入骨的声音。

“小……小雏。”她听见了自己颤抖的声音，以及重新跳动的心跳所发出的剧烈声响。

他眯眼一笑，告诉她：“我是清翼。”

如清水般宁静，如羽翼般轻柔。

“清翼大人……”她再次轻唤出声，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去抓着那温暖的手掌。

“你认错了。”平淡的话语缓缓而起。

熟悉的声音令言小雏猛的惊醒，睁开双目，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冰冷却美艳的脸。与此同时，她的右手紧紧抓着一只如青葱般纤细的手。

看着龙紫兮熟悉的面容，言小雏松了一口气，然而，却在猛地想起了什么，急忙甩开她的手。

“不对！你就是神女！我是来杀你的！”

“我三番几次救你，你竟要杀我？”龙紫兮的脸上带着些许无奈。

言小雏拼命甩了甩脑袋：“一码事归一码事！”

说着，她立即要幻化出青凰伞，眉间却再次传来剧烈的痛感。

“你莫要白废力气了，这禁灵咒便是禁锢灵力之用，你这般强行施展灵力，只怕会愈加痛苦。”龙紫兮缓缓起身，从被褥陷下去的痕迹来看，显然她坐在床边已是许久。

抚摸着额头，眉间的疼痛缓和了一些。

方才竟是做梦，言小雏甚少做梦，更是甚少梦见清翼大人。

自那之后，清翼大人便将她带到了奇域。她才知晓他是妖族十三皇子清翼。本该贬于凡间，却因机缘巧合立下功劳，重获妖族之皇的信任，重回皇子之位。

他以一片命魄延续了她本该终结的生命，教会了她如何使用灵力，将她带在身边，训练她成为妖族数一数二的使者。

至此，她便以颈间命魄起誓，永生永世追随他，纵使万劫不复，灰飞烟灭。

他的喜乐，她与之同欢，他的忧患，她必定铲除——

雪玉神女便是清翼大人的忧患。

看着龙紫兮平静的面容，言小雏咬了咬唇。

一边是救命之恩，一边是清翼大人，她不知做何选择。

“观察你许久，你应当是凡人，却拥有妖族的气息，莫非是常年与妖族为伴？”龙紫兮发出了疑问。

言小雏没有回答她，环顾了下四周，一个宽敞的房间，很是陌生，“这是哪儿？”

“仙则山。”她的语气不冷不热地回答。

“你为什么带我来这？”言小雏惊道。

她依旧平静地回答：“你晕迷了，把你扔在那儿不安全！”

“可、可这儿是除妖师修炼门派，我一介妖族，你把我带这，不是羊入虎口么！”

自从去了奇域，常年与妖族相伴，久而久之，言小雏也当自个儿是妖族。时常会忘了，她只是一个凡人，一个靠着命魄死而复生从此拥有永恒生命的凡人。

言小雏急忙从床上起身，准备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