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到处都弥漫着浓烟,强光顽强地穿透浓烟,照出屋内的轮廓。
一支水枪划破浓烟,掩护着前行的消防员。
浓烟是从楼道往下沉,显然火场是在楼上,这符合女主人说的三楼先起火。宣子涵带着内攻组冲上楼梯,寻找被困的老人。
三楼窗口浇进的水已经流到二楼,和掩护着内攻组的水枪混合在一起,流到滚烫的墙壁上,发出呲呲的声响。
火场里温度特别高,不一会儿宣子涵满头的汗水就突破头盔边沿,哗哗地往下流。
二楼虽然一片狼籍,却是空无一人,完全没有老人的踪迹。
宣子涵心里一沉。
这么大的火势,老人如果还在滞留在三楼,那一定是凶多吉少。
跟他一起上楼的另外两名消防员显然也想到了这点,迅速望一眼宣子涵,等待命令。
“上三楼!”宣子涵毫不犹豫抢到了最前面。
他是武警学院指挥专业毕业,又在火场上淬炼了几年,自认比那两位年轻的小队员要经验丰富,当仁不让地打了先锋。
楼梯上热浪滚滚而来,比二楼更加炙热难当。
三楼的房门已经被烧掉大半,汹涌地往外冒着浓烟。这就是老人被困的房间。
宣子涵冲上去,一脚踹开房门,顿时一丛火苗从门后窜出。好在掩护他的队员眼疾手快,早就做好了准备,立刻架起水枪向门后的明火冲去。
身边一股水柱,窗外两支水枪,终于将室内的明火逼到了最角落。浓烟中,地上一个恍惚的黑影。
“在这里!”宣子涵大喊。
两名消防员迅速围拢过来,用强光尽力聚集着。宣子涵半蹲下,终于看清地上趴着的是一名满身污灰的老人,上身穿着一件厚外套,下边只套着一条棉毛裤。
老人脑袋冲着门口,面朝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头发像是被火燎过,卷曲了一大片,外套也有被烧过的痕迹。
以宣子涵多年的救援经验,这是睡在床上发现起火,然后下床逃生的典型姿势。
但他并没有能打开房门。
宣子涵心中一沉,知道老人已是凶多吉少。
“我背他下去!”宣子涵背向老人,矮下半截。
两名消防员架起老人,搭到了宣子涵的背上。身边依旧浓烟滚滚,明火已是越来越势弱,宣子涵在一名消防员的保护下,向门口的楼梯走去。
这种建造多年的老旧房屋,几经改造,处处埋伏。
就在宣子涵背着老人冲到楼梯口,努力看清楼梯状况想要下楼时,一阵异响从头顶传来。
“不好!”那名消防员大声喝道。
宣子涵抬头一看,楼梯上有个平台,已被烧得千疮百孔,平台上放着很多模糊的杂物,此刻正摇摇欲坠要往下掉。
背着老人,要转身谈何容易。前方又是黑咕隆冬的楼梯,一步踏错,他和老人都会摔下楼梯。
杂物已经开始往下掉,一个竹编的东西砸在了宣子涵头上,又掉到地上。更大坨的东西随即又落了下来。
情急之下,宣子涵强行一个转身,抱住老人向室内滚回。
可楼梯前的平台异常狭小,浓烟中他根本无法准确地滚回室内,被困在那一隅中。
杂物已经没头没脑地落下,砸在他的身上、头上。宣子涵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死死地护住老人。
旁边掩护的消防员冲上来想要拉开他时,一只瓦罐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他左臂上。
“涵妈——”队员大喊。
宣子涵摸一下手臂,只觉得木木的,似乎也并不很疼。
“没事。”他艰难地翻过身,望着顶上,终于落完了,安全了。
可老人还是软塌塌地瘫在地上,一点没有动弹。不管怎样,他都要把老人背出去。
在队友的帮助下,宣子涵重新背上了老人。
老人似乎比先前更沉了,压得他直不起腰。队友担心地问:“涵妈,你手臂要紧吗?”
“没事,没砸坏。”宣子涵咬着牙,死命拽住老人垂在他胸前的两只手。
冲出屋子的一瞬间,宣子涵顿觉眼前一片光明。
那种黑夜的光明。
那种终于没有了迷雾、清爽的黑夜。
女人和男人都哭喊着冲上来,依旧是宣子涵听不懂的方言。两名负责供水的队友上来,帮忙将老人卸下,躺在简易担架上。
“不要碰他!”宣子涵想伸手拦那对夫妻,可发现右臂伸出来了,左臂却一点都使不上力。
明明刚才他还能死命地拽住老人啊。
队友已经接上,代替他护住了老人。两夫妻哭喊着,却也不敢再碰触老人,只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着。
宣子涵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在夜空里格外嘹亮。
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终于感觉到左臂处传来剧烈的疼痛。
…
“林站,涵妈被送医院了。”
“什么情况?”林凯歌接到电话,当场惊愣。
“内攻时被坠物砸伤,被急救车一起拉走了。”
“哪个医院?有没有人跟去?火灾现场怎样了?”林凯歌一连三问。
“新海第一人民医院,胡子跟去了,但他没带手机。火已经灭了,我们正在收队回来的路上。”
“他伤势如何?要不要紧?”
“神志清醒,没有生命危险,但具体伤势要问医生。”
“知道了,我立刻过去。”林凯歌正要挂电话,突然又想起什么,“你们谁也不许散播,我来通知宣支。”
上回他受伤,是宣振华通知的林国安。
这回宣子涵受伤,只能由他林凯歌通知宣振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