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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郎,”老夫人忽然心上一紧,出声打断了她,“你说这些做什么?”
崔钰住了嘴,眉间有些寂寥,她默了片刻,方笑道:“孙儿一时多话。”
老夫人心头思绪杂乱,拨着佛珠的手微微颤抖,她一时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心悸。
崔钰却忽然出声,“祖母,可以将祖父的佩剑借给孙儿吗?”
穆宁伯的封号是她的祖父拿下的。
一位战功赫赫的老将军。
崔老夫人有些诧异,面色惊愕,“怎么提出这种要求?”
她顿了顿,又续道:“那把剑陪了你祖父多年,染了沙场的血光,你带在身上,总是不吉利的。”
崔钰笑了笑,眉清目明,一片清雅之色,“就是想带出去一天,明天能回来,就还给您。”
“你若是想要,祖母怎么能不给呢。”崔老夫人向来是疼爱嫡长孙的,她回头吩咐了嬷嬷一句,
“去拿钥匙,将箱匣打开。”
老嬷嬷“欸”了一声,放开搀扶老夫人的手,崔钰自然地搀扶上。
片刻,老嬷嬷就来了,手上本捧着一把剑,只是被麻布抱着,露出了剑柄的一头。
虽然仅仅是剑柄,却是玄铁打造,其上鎏着金边,在月色映照下泛着寒光。
崔钰将剑身小心地抱过。
崔老夫人看着她,眉目温和,一笑,“当初你的祖父拿着这把剑在战场拼杀的时候,真是英姿卓绝,但是……”
他没有回来。
战事消停,两国议和。
回来的,只有这一把剑。
从此它只能裹于凡布之中,再未现世。
崔钰小心地将它拿好。
崔老夫人再看着她,似乎是又苍老了几岁,她不自觉地摸了摸鬓间的霜发。
儿孙自有儿孙福……
莫为儿孙做马牛。
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她老了,也说不上什么话,况且内宅妇人不能干预朝堂之事。
崔钰叹了一口气,握紧了剑柄,“夜深了,孙儿就不打扰祖母歇息了。”
崔老夫人点了点头,踮脚摸了一把崔钰的脑袋瓜,“你也好好休息,遇到事情别勉强。”
崔钰颔首,朝老夫人行礼,径直离去。
“老夫人,咱先回去吧。”嬷嬷见崔钰已经走远了,拿来披风罩在老夫人身上,掖紧领口,道:
“夜间寒凉,您的身子又弱。”
崔老夫人摇头,身子转向了另一边,“反正我也睡不着,暂且去佛堂念念经文,求佛祖垂怜子孙。”
嬷嬷有些发愣,连忙跟了上去。
这时候念什么经文?
她有些奇怪。
“伯爷今日这么晚竟然还来找老夫人,奴婢还以为他是有什么大事,结果竟是来闲聊的。”
嬷嬷心中疑窦顿生,“伯爷不是这么不知轻重的人。”
崔老夫人在前面走着,无神地拨着佛珠,半晌,她才轻道:“大郎是在道别。”
——
翌日,亥时。
月色缱绻,宫楼玉阙一派华然。
朱楼金殿延绵不尽,十步一宫卫,羽林军分批巡道。
刑部右侍郎急匆匆地赶到刑部时,公房的小吏跪在门外,哭的满脸狼狈。
“大人,牢房不知怎么就燃起来了,现在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