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穆长情与云溪前脚刚进了酒楼,魏胤池带着云青旋后脚便来了。
好巧不巧,刚好坐在他们隔壁雅间,也仅有一道屏风相隔。
穆长情正欲起身换座,云溪拉住了他。
“何必麻烦,我选择忘记,而不是逃避。”
“老板,我要最烈的酒。”云溪的声音如玉珠落盘般清越动人。
魏胤池正对着屏风,听见这女声,忍不住盯着屏风,誓要将它看破,只是依稀可见一个蓝衣女子的身影,还有个着紫衣的公子,印在白色的屏风之上很是妖艳。
“四皇兄公务在身走不开,我替他陪你对酌。”云青旋举杯,宽大的袖子掩面,将一杯酒一饮而尽。
魏胤池赏脸,连喝两杯。
云溪手握蝴蝶杯,今日,要喝它个不醉不归。
她闻着杯中气味浓烈的酒,深呼一口气,直接全部掉进了嘴里,脸部狰狞地缩成一团,嗓子被浊酒穿过,烫得直咳嗽,穆长情轻轻拍着她的背。
魏胤池不自觉抓紧了手里的筷子,一声声,咳得他揪心,他脑中冒出了奇怪的念头,他想要走到她面前,替她拍背。
“别逞强,小姑娘,还是多喝些牛乳。”穆长情给她倒满了一杯牛乳。
“荒唐,谁用酒杯喝牛乳?”烈酒穿肠,一杯而已,云溪就飘飘欲仙了。
她趁着穆长情不注意,抢过了他的酒杯,将倒了牛乳的酒杯推给了他,他将就喝了一口,想着云溪唇齿之间的花果香,他在杯口停留的时间也长了些。
穆长情看着云溪一杯接一杯,尽管被辣得急喘气,还是紧紧抓着酒杯,情急之下,穆长情只能将她的酒壶藏到了桌底。
“酒呢?”云溪的手在桌上摸索着,就是找不到酒壶。
恰好楼下琵琶声起,云溪应声站了起来。
“他不让……我跳舞……我偏要……跳……”云溪大着舌头断断续续地说完了一句话,身体随琵琶声而动。
旋转,折腰,她的身体柔软无骨,娇躯跟着旋律急缓时而左右轻摇,时而金蛇狂舞,琵琶声碎在了她赤裸的玉足之下。
魏胤池皱着眉头,那道蓝色的身影舞得他心中如蚁啃食,焦灼难忍。
云青旋刚好伏身,出了雅间。
魏胤池不管不顾地绕过了那扇该死的屏风。
云溪喝得烂醉,一舞毕,倒在了穆长情的怀里,头靠在了穆长情盘着的腿上。
穆长情见魏胤池带着一身火气而来,生怕他掳走云溪,袖子一展,便将云溪的整张脸挡得严严实实。
“魏将军是强盗吗?不打声招呼就来了别人的雅间。”穆长情口气恶劣。
“敢问穆小庄主怀中之人是何人?”
他倒是问心无愧,问得理直气壮。
“是我夫人。”穆长情昂头迎着他的视线。
魏胤池不爽地盯着穆长情那只放在女人肩上的手,他不知心中的愤怒从何而起,为何而起,如何才能平息。
“魏将军还杵在这儿做什么?难道要与我们同桌吃饭吗?”
令穆长情大跌眼镜的是魏胤池居然就在他们对面坐了下来,还命人再端一副碗筷来。
厚颜无耻。
魏胤池也觉得自己是疯了。
“既然魏将军喜欢这桌菜肴,那穆某就忍痛割爱了,陈霆,我们走。”穆长情抱起云溪就要走。
魏胤池盯着他怀里的人,只是依稀可见一个侧脸,小巧挺拔的鼻子很是吸睛。
“穆小庄主不赏脸,坐下喝几杯?”魏胤池锋芒毕露,侧身挡在穆长情面前,却犹如将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家夫人醉了,恕不奉陪。”穆长情态度决绝,不吃魏胤池威胁这一套。
“我又不是与你夫人对酌。”魏胤池两只手指点在穆长情胸口,逼得他连连退后,只能留下。
云溪感觉什么东西拂过她的脸,是一股熟悉的味道,忍不住伸手抓住,掩了半边脸。
魏胤池移开手时,发现那女子扯住了他的袖子,他还未表态,穆长情就先一步紧握住了云溪的手,她吃痛放开了手中攥着的锦缎。
“穆小庄主对夫人还真是疼爱啊。”魏胤池在疼爱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不劳将军费心,将军想喝几杯?我先干为敬。”穆长情想快快喝完,赶紧回去。
不过,他倒是奇怪,魏胤池居然认不出云溪来,是装的还是事实如此?他还真信他有个夫人。
云溪还睡在穆长情的腿上,不知魏胤池正对她虎视眈眈。
穆长情低头看着小脸坨红,一脸娇憨的云溪,许久未见她这般生气蓬勃的样子了,他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小脸,这是他一直想做却未做的。
趁人之危自然不好,但允许他这一次吧。
“穆小庄主着什么急,菜还没上齐,仅仅这几道饭前糕点就满足了?”魏胤池也不提酒。
“糕……点?”云溪勉勉强强睁开了眼睛,从桌下探出了头,穆长情突然心惊,可魏胤池无动于衷,他拧起了眉,纵使万般不解,也松了一口气。
云溪的眼里没有魏胤池,只是半睁着眼睛努力锁定桌上的糕点,她的手伸不稳,一下子碰到了手边的一杯牛乳,尽数洒在了魏胤池的袍子上,她还全然不知。
魏胤池黑了脸,穆长情眼疾手快抱起云溪。
“多有得罪,先行告退。”
魏胤池一路盯着穆长情的身影,再看着那抹蓝色的身影,他觉得刺眼至极,心中的感觉就像至爱的玩具被别人抢走了。
地上飘落一块蓝色的面纱,魏胤池一手捡起,窗外风过,将一阵花果香吹进他的鼻腔。
“阿池,怎么到这儿来了?”云青旋赶到之时,魏胤池一身狼藉,他匆匆忙忙将面纱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偶遇故友,小酌几杯。”他起身便要走。
云青旋跟在他身后,这桌饭还没怎么动筷呢,他怎么就要走了?
心中执念已散,他何故多作停留?
“去查一查穆长情……的夫人。”魏胤池对风影下了一个极不情愿的命令。
“穆长情……的夫人?他没有夫人啊。”风影未曾听说穆长情有什么夫人,不知道魏胤池何出此言,自己的夫人不要了,反而让他去查别人的夫人。
“当真没有?”
“当真。”
穆长情若是娶亲,按他那个招摇的性子,早就满城皆知了。
“将军,老爷夫人来了。”管家才来报,夏氏就骂骂咧咧地跑来了。
“小溪呢?你把小溪弄哪儿去了,打战将自己脑子打坏了吗?”
“娘,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也不认识什么小溪。”魏胤池不明白,他一回来,所有人都要问他要人。
“魏胤池,你真是个负心汉,小溪瞎了眼会看上你。”夏氏无话可说,一定是魏胤池赶走了云溪,可那个孩子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你还信誓旦旦地说要好好照顾云溪一辈子。”魏伯书顿时觉得愧对战友。
只是云溪现在下落不明,风影只道是云溪自己跑的,若真是她不想与魏胤池在一起了,他们也没理由不给她自由。
云溪这个名字,在魏胤池的记忆里彻底被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