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月光拨云见地,穿过雨雾,展亮树林。
树洞烟炊之处,堆满牛头兽的未寒尸骨,甚至连骨缝眼的纹丝细肉尽被掘了个透亮。
渊伟偎靠在干冷的树壁上,全程愣是被葫娜扫荡烤架上的骨肉的如虹气势给吸引,愣了许久。
他纵知道缠有卡赞综合征的人无论是力量,体力,理智,体质都会比常人特殊很多,但这葫娜实在令人惊悚。
料想而知,一个十几岁小姑娘几乎啃食完一头牛头兽那是多骇人听闻。
大胃王见着恐也得跪身倒地。
在他惊颤的眼皮下,待到葫娜“簌簌”吮吸完最后一根牛骨髓,清理完脸上与身上牙齿间滞留的烤肉酥脆的香味时,才心满意足的停下风卷残云模式。
“谢谢款待!这可能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了...”葫娜端直挺圆滚滚的球腰杆感激道,饕餮的气势转眼变为如同教会虔诚庄重的门徒。
祷告完,她犹怜楚楚的头像似陀螺般转动寻找渊伟的身影,语气趣滑而起。“阿尔卑斯,你还在吗?”
“阿尔卑斯?”见没有搭理,她又怪叫。
除一簇篝火噼啪烈声,仍未答应...
她顿时心里咯噔急了。
急吼吼爬起来,却意外蹭到一片冰凉的水花,“啊”一声,刚烘干的身体又浇了个透心凉。
渊伟勾稳被撞了一颤的装满清水的大树叶,好笑,又担心,看着又成落汤鸡的葫娜说话:“怕你吃噎住,出去了一会,本想弄些给你解渴,现在....还是先冲个凉吧。”
说完,渊伟本以为葫娜会发闷一会,谁知她咧嘴失声小笑,胡扯了起来。
“阿尔卑斯,你一点也不像太刀,像我大姐。”
又拾来一张干叶片为其盖上的渊伟不禁兴趣道。“你大姐也是一把刀吗?是的话我很有兴趣跟她结识一下。”
“噗呲,我指的是性格,她只是个冒险家,但我也可以介绍给你。”葫娜乖乖缩进帐篷般的树叶中乐呵道。
渊伟思量了一会,满不在意回道:“冒险家...不必了,能不暴露尽量不想暴露,你们世界光怪陆离,我这种匪夷所思的太刀就不必再添一笔了。”
葫娜小小的躯体紧紧依偎在充满暖和气氛的树叶内,突然压低语气说道:“那你不怕孤独吗,阿尔卑斯。”
“一把剑能怕什么孤独,无忧无虑的。”他依旧轻描淡写地表示。
葫娜听此有些落寞道:“一把刀应该很难独自进入到人们的城镇吧,想想就知道,你应该在树林流浪了很久,或者被陪伴了很多冒险家勇者度过了一生,几百年甚至几万年。”
“哦!这个想法很有趣,不过我没有想要陪人的想法,毕竟我只是一把刀。”他没有被葫娜的情绪波动影响,反有兴致。
“阿尔卑斯。”葫娜从树叶篷内露出头,火光有条不紊地照在她绑满纱布的稚脸上,低声道。“那你陪我走到哪里呢。”话中挟有些期待。
“你要去什么哪些地方呢?”
“很多。”
“很多是什么概念?”
“整个阿拉德大陆吧。”
“...那走出洛兰再说吧。”
“恩。”
葫娜应了一声后,舒松了脸色酣睡过去,渊伟没其他招,到树洞外抬头望明月。
犹抱琵笆半遮面的梦境中,他暗暗看到体内的戾气值正吞噬着前世的自己。
那一夜是梦境还是现实,如今已无从知晓。
时间嘀嗒流逝。
一不留神,又是过去一天,翌日的初阳照常挂起,鸟燕照常准备往迁徙。
寒秋,阿拉德大陆有没有雪不知道,但有雨那是渊伟这几天最常接触过的,在蓝星东方一般这时都处于降温时期,是快吃东至鸽吃饺子的时期,是快乐躺床看小说的时候,也是大吃冰棍铁棍最爽的时刻。
瑟风飘过,带有点冷,又杂有点湿,渊伟被葫娜揣在温暖的手心,略有困意,他们踩着金黄的落叶“咔呲咔呲”的路过洛兰千万之一个角落。
一声狗嚎人喘,引得正在舒展肢体的葫娜蓦然回首。
“小葫!你在哪,爹爹来找你啦!”
急促的声响越来越大,周围打着齁气的鸟兽懒洋洋的习惯性四散而开,留下一连串的鄙夷。
“是一个黝黑八字胡大叔。”渊伟探了一眼,淡淡与葫娜说道。“你认识吗?”
“认识。”葫娜连连点头,脸上浮现一些喜色。“这声音,还有你说的样子,不会错的,他是我爹爹。”
他一听,立即指导着葫娜向胡子大叔行去。
参天大树下,一个被轻装紧裹着健壮而匀称的身躯,满脸泛困的中年男人左牵大白华园犬,右握寒光匕首,不断使用着盖有熊猫圈的眼睛四处寻找。
蓦地,膝下大白猛地抬起憨头,明锐地发现后边葫娜正奔来的身影,立即吐着舌头连人带绳迅猛窜出。
“白奥!不许胡闹!”胡子大叔被大白狗的变化吓了一个跟头,差一点摔倒,然而等他看到葫娜的小身子的时,眼泪不呼而出。“小葫不用跑,小心前面的石子,等我过去领你便是。”
葫娜并没有听话,虽有些绊绊磕磕,但在渊伟的提醒下还是顺利地跨过众多石子,埋到胡子大叔怀中。“我回来了,爹爹。”
“你这孩子。”胡子大叔顾不上震惊,急忙蹲下直瞪眼打量她。“没有事吧,我听村里人说了,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身体好极了。”葫娜笑得很灿烂,见到至亲比见到什么还要更容易忘却苦楚。
“喔!”他们父女汇合倒很棒,但渊伟却被眼前的大白狗舔得浑身痒痒的,乍看之下,这条狗不要太像前辈子在自己宅底十几年修得正果归西的守家犬。
“白仔,是你吗?”虽然很可笑,但渊伟还是在脑中若有感触地朝面前的狗子传话。“是的话,蹲下抬抬手。”
“汪!”惊掉他整个骷髅头的一幕发生了,这条大白竟果真蹲坐下来抬肉球,而且还用着印象中一模一样的倒眉眼盯着他。
“白仔!”他鼻子一酸,忍不住叫出声,狗子仿佛也是舌头一酸,迎面一击舌头攻击。
真是人畜殊途,同归殊途,来世有缘来世迁。
但是,这一声顿时清晰地回荡在树林中,在又引来鸟兽的鄙夷的同时,更引来葫家父女的震惊。